第一八一章 被那恶猴秀了一脸
本以为这辈子都等不到这个消息了。
瞧到桌上的半截翡翠鱼尾，兰斯夫人的失态一瞬即收。
那排山倒海用来的情绪瞬间被收敛了起来。
她朝着雷蒙露出了一个长辈般的亲切笑容，转眼又恢复了那波澜不惊的雍容神态。
兰斯夫人眯眼笑着问道：“那个...”
想了想，似乎是开口后千言万语堆在了一起，又不知道想问什么了。
半晌后，她才问道：“你的那个长辈，现在还好么？”
眼前这位兰斯夫人虽然看上去平静，今儿雷蒙也感受到了她浑身那股“炁”震荡的厉害，像是一锅沸腾了水，与她脸上的平静截然相反。
“我也不知道...”
雷蒙叹息一声，又深深吸了一口气，补充道：“两年前战乱，我失去了他的消息。大概...是死了。”
兰斯夫人凤眸中闪过一瞬慌乱，又问道：“那...他既然早知道我在这儿，为什么不亲自来一趟？”
终于，她问出了这个问题。
雷蒙如实道：“两年前，他曾托我给夫人您带一句话...”
兰斯晶眸中闪烁了一抹期待，“什么话？”
雷蒙犹豫了一瞬，还是打算将老马克的话带到，便说道：“他说，当年那个懦弱的水手没赴约，是因为他觉醒超凡失败了...他不想你跟着他受苦，没脸再来见你。”
兰斯夫人嘴角溢出了一抹苦涩。
她再次打量了雷蒙，又问道：“那么...你是他的？”
雷蒙如实道：“他是我养父。”
“很高兴认识你。”
听到这话，兰斯夫人突然起了身，任旧不失礼节地朝雷蒙笑了笑，让人看全然不出她心中早那已澎湃如潮的激荡。
她晶眸中波光涌动，朝着伊利亚含笑道：“突然听到一个老朋友的消息，有些失态，让你这丫头见笑了。”
显然，她没打算继续留在这里，又朝着雷蒙莞尔笑道：“你们慢慢吃，我先失陪一下。”
“姑姑...”
瞧到这一幕，伊利亚脸上浮现了担忧。
她现在可不是之前那个不经世事的小丫头，哪里瞧不出自己姑姑此刻内心的剧变？
“要我陪你去么？”
“不...不用了。”
兰斯夫人笑着摇了摇头，示意她没事儿。
她没再理会众人，转身离席。
就在她转身那一瞬，所有人都看到了她背影流露出来的那股浓浓孤寂。
她背对着所有人，一步步走着，泪水便如泉涌般夺眶而出。
她死死咬住嘴唇，强忍着地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就像是当年那花容少女一般倔强。
......
终于还是等到了他的消息了。
那是她一生中遇见的唯一一次心动。
“艾华利斯，你等着我...最多三年，我就回来娶你。”
“马克，不论多久，我都一定会等你的...你要早一点回来哟。”
“一言为定。”
“...”
这些年来，每年她都会在约定的那个日子去那个旧码头苦等一天。
她怕是自己记错了约定的时间，他来赴约了，见不到自己会很难过...
可不曾想，
这一等，就三十年。
她用自己最美好的年华，等了一个没等来的人。
曾经的山盟海誓，在记忆中渐渐远去，
那日日夜夜的思念，这一刻也烟消云散。
不知为何，明明心中堆积了千般话要说，听到他的消息，却偏偏一句也说不出口了。
即便你没来，
我也不怪你。
哪怕忘了我，
我仍然希望你还活着啊，活的好好的啊...
当她转身的那一刻，
心中情绪犹如排山倒海汹涌而来，
这股情绪也抽空她所有的气力，
失去了心中最后那一丝期待，仿佛这世间便再没值得她牵挂的存在了。
......
伊利亚显然知道更多内情，她望着自己姑姑离去的背影长叹一声，道：“没想到，你那个长辈就真的是姑姑苦等了将近三十年的那个人。”
雷蒙听着一愣：“等了三十年？她还没结婚？”
“是啊。兰斯姑姑一直在等一个人...等了快三十年了。她曾给我说过，那个男人和他约定过，一定会回来娶她。”
说着，伊利亚眉头越拧越紧，又问道：“你那个长辈，是不是叫‘马克·伊凡诺夫·兰斯’？”
“我以为他只是叫...叫马克·伊凡诺夫的。”
雷蒙显然也明白了什么，没想到老头子的全名居然还有个兰斯的姓氏。
原来，这就是兰斯夫人的由来。
“没想到等到了这样一个结局。”
伊利亚神情复杂地瞥了雷蒙一眼，“或许没听到这个消息，对她还说还算好事吧...至少还有一点期待的。”
“哎。”
雷蒙显然也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刚才那一瞬，他明显察觉这位兰斯夫人身上的“炁”不一样了。刚才她的气息还强烈像是一个饱满的热气球，现在却像是那熊熊火焰熄灭了，气势一泻千里...
......
兰斯夫人的离席，并没有人引来太多的人注意。
马修他爹在开席前宣布了雷鸟商会未来一段时间的魔药市场布局计划后，家宴的气氛达到了高潮。马修也顺利成为了雷鸟商会魔药售卖计划的主导人。
开席，气氛融洽。
雷蒙是魔药供给方的事情只有马修他爹和少数几个位高权重的族老知晓。他们虽然没摆在明面上说出这事儿，可宴席上明显对雷蒙青睐有加。
雷蒙自顾自的吃着，除了别人主动问话他会应上几句。更多的时候，他和身边的那贪嘴的猴子一样大快朵颐。
“尼古拉斯小兄弟，纳蒂亚南领那边近年似乎一直在打仗？你家中长辈...”
“他们在战争中失去了消息，现在只有我一个了。”
“噢！那真是一个让人遗憾的消息。听马修说，你们家族以前是博学世家？”
“嗯，略有一些研究。”
“以后在王都有什么打算啊？听说你是第一次来王都？你就先在庄园里住一段时间，让伊利亚和马修他们带你好好逛逛王都...”
“...”
也不知马修那家伙给他爹说了什么，冈特这大胡子总是一脸笑呵呵的看着雷蒙，那眼神像是再打量未来的女婿，还特殷勤地叫仆人不停给雷蒙添菜，搞得他很不自在。
能坐在这一桌的大都是贝勒家族那些位高权重的族老，雷蒙这一人猴的存在就显得很突兀。
除了少数几个人知晓内情，其他人看上去就很是不解。这也让其他桌子上的那些人更是疑惑，为什么一个外人有资格会正坐在主桌上。
特别是贝勒家族的那些小辈们更是议论纷纷。
“你们刚才听到了么？那个家伙居然是伊利亚的剑术老师呢！”
“怪不得他能坐主桌呢...原来是沾了伊利亚的光。”
“哼，什么时候一个序列8的初级剑客有资格当人老师了？在王都，这初级剑客一抓一大把...”
“你们没听到么，家主不是说他来自什么‘纳蒂亚南领’么？那种偏远海域出来的乡巴佬，怕是连高级一点的剑技都没学过，序列8大概对他们来说就已经很厉害了。”
“...”
基茨也知道自己和苏珊娜的苟合的事儿被马修知道了，先前还心惊胆战地过了一阵。未婚妻被人给睡了，他以为那胖子会不顾一切的和自己决斗。可没想到那个软蛋居然没有任何表现，反而因为获得一批魔药就沾沾自喜，全然忘了这事儿...
“哼！这种懦夫，怎么有资格继承雷鸟...”基茨心中暗中嘲讽。
现在回了王都，他更不用担心那胖子敢对自己使什么暗手了。毕竟，自己这边可是站着许多支持自己的族老。当然，还有巨鲸商会！那家伙想动手，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哎...没想到尼格尔火山居然是一头史前海兽种。这胖子还真是走狗屎运捡了一条命...大概乌姆少爷他们也是被火山爆发给耽搁了...”
想到这里，基茨的目光又落在了雷蒙身上。
他觉得有些脸熟，这才想起，似乎在尼格尔火山上见过这家伙。
突然，他想到：“咦...那胖子去了一趟尼格尔，回来就莫名其妙地找到了一个新的魔药供给来源，不会就是这个叫尼古拉斯的家伙提供的吧？”
他眸子一转，附耳对身边的族弟说了些什么。
......
晚宴在融洽的气氛中结束。
主桌上的那些贝勒族老纷纷离席告辞，离开了宴会厅。
吉吉这贪吃的猴子却怎么都不肯下桌子，吃的满口流油还在死命塞。桌子上其他人下桌后，它更是没了顾忌，跳上了桌子，也不待人给它夹菜，自己就抓着食物往嘴里塞。
那惊人的食量，像是一个无底的饕餮。
雷蒙也很好奇，它那小身板居然怎么能装，吃了几倍于自己的食物，也没见它的肚子有鼓胀。
这时候，伊利亚也早就停下了刀叉，在那儿饶有兴致地逗猴子。
雷蒙看了一眼正在埋头吃东西的马修，问道：“你父亲匆匆离去，似乎是要去见一个很重要的人？”
显然这是明知故问，刚才他听清了管家传的话。
马修也没隐瞒的意思，直言道：“嗯，九王子吉克秘密来了庄园。”
雷蒙听得眉头微微一皱，又问道：“你们和天澜王室还有生意往来？你父亲和九王子很熟？”
“天澜王室的所有珠宝都的我们贝勒家族专供的，算是有一点生意上的往来。但这个吉克和我们贝勒家族就没什么交情了...他来是另有目的。”
马修抬了抬眉，说道：“他想让我们雷鸟商会支持他争夺王位第一继承人。”
顿了顿，他又解释道：“自从两年前国王陛下被炮击陷入昏迷之后，王子们就内斗得厉害...我父亲的意思是我们雷鸟商会绝对不会参与任何派系的夺嫡之争。几个月前九王子都就派人来沟通过了，被我父亲婉拒了...没想到他这次居然亲自来了。大概...最近那个小道消息是真的了。”
有小道消息说，萨罗一世病危，可能不久于世。
听到这话，雷蒙的眉头这才舒缓，“哦。”
马修显然也意识到了什么，问道：“尼古拉斯兄弟，你和王室的人不对付？”
“嗯，有仇。”
雷蒙点了点头，可他还没来得及解释什么，这时候就看着贝勒家族旁系的几个年轻后辈走过来。
瞧那轻蔑的神田，显然来意不善。
为首那个神色傲然的青年朝着雷蒙问道：“请问...你是伊利亚大小姐的剑术老师么？”
话虽用了敬语，却没从他语气中听到半点敬意。
马修瞳孔微微一缩，大概也猜到了对方是来找茬。他略显不快地瞪了那个少年一眼，冷冷地说道：“这位是我们家族的贵客，贾德，请你们不要来打扰他用餐。”
贾德是贝勒家族年轻一辈的剑术天才，去年刚刚突破序列8，在天澜皇家学院也是小有名气的剑客。
他冷笑一声，“不，马修哥哥，我们只是听说家里来了一名非常厉害的剑术老师，特意想来请教一些剑术问题。”
“是啊！能当伊利亚的剑术，肯定是很厉害，我们也想学学。”
“就是，正好我们也是学剑，有很多问题想向老师请教一下呢。”
“....”
贾德身后的那几个年轻人也纷纷附和。
毕竟马修还没被选定为商会继承人，这群年纪相仿的愣头小子也对他没多少敬意。
“想请教也改天再说！”
马修自然知道雷蒙的剑术很厉害。他出面喝止，倒不说怕这些愣头小子会伤到雷蒙，只是怕会引起他的反感。
可偏偏，伊利亚这丫头却嫌事情不够热闹。
她晶眸鬼精一转，像是炫耀一般，嚷嚷道：“我老师剑法当然是很厉害的了！贾德，你既然觉得自己剑法不行，想请教就得虚心点...”
“哦？是么？”
贾德听得脸皮一抽，眼中满是轻蔑，冷冷说道：“那就还请这位老师多不吝赐教，在下正好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一下呢！”
呵呵，我就是因为独眼龙是你老师，这才谦虚了一点说是要“请教”。
如果不客气地说，那就是挑战！
一个序列八的剑客，还不见得能不能打得过我，有什么资格让我请教？
这种程度的超凡剑客，也只有那些乡下的土贵族才会请来当老师！
这个伊利亚简直是瞎胡闹！
雷蒙略显无奈地瞥了一眼身边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小丫头，自己还真没兴趣和一群小子比什么剑术。
伊利亚却是小脸一阵兴奋，摇着雷蒙的胳膊，半嗔半撒娇道：“哎呀，老师...你就让弟子这群没见过世面的小弟弟们看看真正的剑术高手是怎么样的呗？”
马修一看自己这妹妹，刚想开口又咽在了嘴里，果断选择了埋头吃饭看热闹。
他一回想起当初雷蒙变身恶魔大杀四方的心态就有些隐隐发怵，可这丫头像是完全不惧似的。而且，这个尼古拉斯兄弟似乎还事事都依着她那任性妹子，看上去，两人关系绝非寻常。咦...我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秘密？
雷蒙露出了一副哭笑不得的笑意，轻轻摇摇头，朝伊利亚说道：“你知道，我的剑是拿来杀人的，不是拿来给人看的...”
听到这话，马修兄妹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可旁人听起来就有些狂妄了。
就像是一个菜鸡超凡者张口就说，我的剑法是拿来屠龙的，你们不配看...呵呵，想想就觉得幼稚可笑！
“哟呵，口气还不小！”
贾德心中冷笑一声，语气也越来越不客气：“这位老师，正巧我学的也是杀人的剑法，还想请老师赐教一下！”
在这群年轻人看来，这个序列8的家伙八成是没什么真本事，刚才那话也是托词借口罢了。
伊利亚这丫头显然雷蒙含糊蒙混过关。她眼睛眯的像是弯弯月亮，坏笑道：“老师啊，贾德他们都这么诚恳了，您就露几手呗？当然啊...他们毕竟是你亲爱弟子的族弟们，您看在弟子的面上，就随便赐教一下，可不能伤了他们的性命哟。”
这话，简直是火上浇油。
尼玛...
贾德这群人听着伊利亚这话，简直肺都要气炸了。
听这意思，那人如果出手，自己连命都保不住？还需要伊利亚求饶，对方才会手下留情饶他们性命？
贾德几乎咬牙切齿地说道：“伊利亚，没关系的！就让你这位老师全力出手好了，即便在下技不如人被、杀、了！也绝对不会怪他的...”
雷蒙揉了揉眉心，觉得脑壳仁疼，关键是他还那这丫头完全没办法。说是请教剑法，怎么就被这丫头怂恿着变成了火药味十足的决斗了？
贾德也知道桌上那吃相难看的猴子是雷蒙的宠物，为了激怒对方出手，他故意拿起手中的长剑一挥，以剑作棍，冷喝道：“哪里来的没规矩的土猴子，居然还上桌了！”
这一棒带着火气，显然没收力道。
呼~劲风呼啸。
若是普通猴子，怕是挨了这一重棍就得活活被打死。
可是！
尴尬的一幕出现了！
所有人都没想到那个背对着贾德正吃得欢乐的猴子，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剑鞘袭来，它居然不闪不避，随手往头顶一抓，稳稳地就将那长剑给抓在了猴抓中。
咦...这猴子反应好快！
所有人都被吉吉空手夺白刃的举动给惊了一瞬。
可最尴尬的是贾德...
他想要抽回长剑，可发现剑鞘像是被钳死了一般，无论他用多大力，根本就纹丝不动。
“火灵铁骨猴”虽然在雷蒙几人手里次次吃瘪，可毕竟它是一头三阶的魔兽！何况它之前还因为病毒变异返祖后，实力还暴涨了一大截...现在，即便是序列6的超凡者来了也不见得能在它手中讨到好处，何况你一个序列8的菜鸡剑客？
然后，这猴子不知道去哪儿学来的欠揍表情，夺刀之后，这货居然还扭头朝着贾德呲牙露出了一抹嘲讽意味十足的灿烂笑容。
吱吱吱...
这可恶的神态，怎么看都是在嘲讽对手的“不自量力”！
贾德觉得自己要气疯了，他居然被一只畜生给嘲讽了...
铿锵一声，寒光出鞘。
气急败坏之下，贾德抽出了刀，他想一刀砍死这可恶的猴子！
可是，吉吉反应也是极快，那刀光还没落下，它就跳到了雷蒙的肩膀上。
这一剑落空，把实木餐桌都砍了一道深深的剑痕。
显然，这一剑有了杀心。
“吱吱吱...”
吉吉自然也感受到了对方的杀意，恶凶凶地朝着贾德呲牙咧嘴的叫唤，眼见就要暴走。
“吉吉，别闹。”
雷蒙摸了摸吉吉的毛发，安抚了一下这只就要暴走的猴子，就怕它一怒把这些家伙给咬死了。
一旁看热闹的伊利亚兴奋地哈哈大笑，嘲讽光环全力打开，“贾德，你算了吧...你连吉吉都打不过，还是不要挑战老师了...你真的会被杀掉的...”
好吧，这把火被这丫头烧到了极致。
贾德气得满脸酱紫，怒喝道：“懦夫！你敢不敢于我一战？！”
懦夫？
雷蒙眯着眼看了看那几人，冷冷一笑。他知道今天不出手教训一下，恐怕也得不到消停了。
刚才没理由说服自己出手，现在好像有了。
打猴也要看主人...
嗯...这理由好像有些牵强。
毕竟，自己要不拦着，估计这恶猴得给这群小屁孩都咬死了。
“那么...你们想怎么请教呢？”
沉吟了一瞬，雷蒙嘴角微微一扬。
他看着众人，神色古怪地问了一句。
“是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