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入宫拜见(下)
乾清宫原本在太和殿之后,乃是从大炎朝十三帝以降,都是为当朝皇帝正经的寝宫,乾清宫的装饰配置也是为后宫之首,不仅是在东西六宫之中最中间的位置,更是紫禁城之中仅次于前朝三大殿之外最为金碧辉煌的建筑,此地作为皇帝寝宫和召见外臣的地方,最好。
不过天正皇帝却是从未住过乾清宫,自从康宁皇帝驾崩,乾清宫作为康宁圣祖皇帝的停灵之所,即位的天正皇帝,就不再住此地,说不敢和先帝比肩,将处在最中间的乾清宫腾了出来,作为宴饮召见外臣之所,自己则是选了靠近西路的养心殿作为起居和召见军机大臣之所。
这原本也是常见之事,比如这前朝大炎的皇后都是居住在乾清宫之后的坤宁宫,号令东西六宫,名正言顺,可大玄朝建立后,将坤宁宫改为祭祀烧猪肉之所,历代皇后就选东西六宫随意一宫作为居所,皇后所居之宫就是中宫。时代变迁规矩也发生变化了,这原本也很正常,但是外头的流言蜚语就不是那么好听了,说是天正皇帝采取阴谋诡计,用阴险毒辣的手段谋害了其父康宁皇帝,这才登基为帝,他虽然害死了父亲,却不敢在皇帝正经的寝宫居住,就怕其父的冤魂出来索命,故此将养心殿辟为自己的居所,只求心安。
这当然是民间谣言,但养心殿自天正皇帝之后,就成为了皇帝的寝宫和理政之地,养心殿自然而成为了中枢之地,而养心殿居于西路,自然西路的六宫就更靠近皇帝一些,所以得宠的嫔妃更是安排在西路的宫殿一些。
昔日天正皇帝的宠妃,大名鼎鼎,史书记载不绝的熹贵妃,永盛皇帝的生母,就是居住在养心殿之后的永寿宫,天正皇帝朝夕相见,时刻召唤,可见其得宠之势。
本朝之后,居住在此处的上一任主人,就是慧贤皇贵妃高氏,这一位也是宠冠六宫的人物,只是命不好,早逝不说,还没有留下一儿半女,故此后头这永寿宫就交给了舒妃居住。
但舒妃如今的样子,显然不是宠妃的样子,不然的话,也不会说晕倒了这才到前头的养心殿去叫人。
“真是吉人天相,”索绰罗氏忙念佛不已,“娘娘如今身子大好了,接下去必然是更好。”
掌事宫女和索绰罗氏这边说了一些话,舒妃才咳嗽缓过劲来,“嫂子,家里头如何了?老爷如何?还有这芳哥儿,如何?读书读的怎么样了?自从宁弟不在内务府当差后,家里头的事儿,我就知道少了。”
舒妃或许是不怎么在意纳兰永宁,毕竟不是嫡亲的姐弟,但对着纳兰信芳似乎还颇为关心,这也是舒妃自己个的孩子没保住,恰好那时候不多久纳兰信芳就出生了,这算是一定程度上的移情作用,舒妃对着这个素未谋面的侄子,还真的有些记挂,故此这马上就开口问了。
索绰伦氏于是马上介绍了这几年纳兰信芳的情况,特别是今年极好的表现,定兴县赋诗有了一些文名,家里头来往的士子竟然也多起来了,舒妃心里头高兴,却又有些好奇,“可见是真的读书有长进了,以前从未听过芳哥儿会作诗,做了什么诗?”
索绰伦氏不懂诗书,故此答不上来,但想到正主不就是在边上吗?于是忙转过头,对着金秀笑道,“你就在跟前,你说是了,我怎么老是都记不住。”
金秀应了一声,这才把纳兰信芳在定兴县何园艳压四座的那首诗给背了出来,舒妃脸上的书卷气不是作假的,还真的是精通诗书,听到了纳兰信芳“所做”的这首诗,眼前一亮,“的确有先祖之风!”
随即又点评了一番,一些话说的很实在,可见舒妃还真的有诗书之才,或许是这一点让天盛皇帝昔日十分喜爱,毕竟皇帝自诩文采过人,御制诗长年累月的写,他自然喜欢有文化的女子。
索绰伦氏猜不透舒妃身后跟着的那个掌事宫女是什么人物,是不是舒妃的贴心人,于是也不敢把金秀的身份说出来,不过舒妃倒是对着金秀有些兴趣,她见到金秀谈吐举止彬彬有礼,又守规矩一言不发,神色也温和从容,“你倒是懂这个?嫂子家里头文风如此,不坠先祖之风,可是好事儿啊。”
索绰伦氏笑而不语,芳哥儿以前是哪里懂这个?还不是眼前这位金姑娘帮衬着教导出来的。
说了一会话,舒妃吩咐掌事宫女,“小厨房瞧瞧今个备下了什么?我要留着嫂子吃点东西。”索绰伦氏忙说不必,家里来的时候已经吃过了,舒妃还是坚持,她虽然瘦弱,却还是很坚持自己的看法,“没有不用些东西的规矩。”
掌事宫女脸上露出有些为难的神色,但还是答应了一声下去预备了,内殿之中别无她人,索绰伦氏转头看了看,殿门口门帘处站着两个宫女,低着头,离着这边还远,于是索绰伦氏就对着金秀点点头,金秀从袖子里头的夹层之中取出了几张银票,献给了舒妃,舒妃有些疑惑,看着索绰伦氏,“这是做什么?”
“怕娘娘宫里头要用钱,这边不宽裕,所以老爷吩咐妾身,带了这么些银票进来,让娘娘可以用。”索绰伦氏温和说道,“娘娘不比我们纳兰家在外头,还有出息,且咱们又是一家人,请娘娘务必别推托,收下才好。”
舒妃很是感动,忍不住红了眼眶,“想着我在宫里头没出息,照拂不上纳兰家,倒是还又要问你们要银子,这实在是,哎!”
索绰伦氏又忙劝解,“娘娘身子康健,就是给纳兰家最大的帮助,也是纳兰家最大的福气。”
舒妃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珠子就啪啦啪啦的掉了下来,一时间哽咽的说不上话儿来,金秀想着若是再这么哭下去,自己和索绰伦氏这么难道入宫的两个时辰只怕就要白白浪费了,于是忙插话,“娘娘,宁老爷问您,可有什么难为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