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登门拜访(完)

长贵到达元家的时候,金秀正在拔着家里头的杂草,桂大奶奶不知道又发什么神经,今个就要金秀上午务必要把这个后院给打扫出来,许是昨个晚上金秀端给她的洗脚水太烫了一些,这故意要惩罚金秀呢。

长贵把福康安来势汹汹的事儿告诉了金秀,就在这个布满杂草、枯萎的大白菜,还有一些在初冬依然不知死活鸣叫的蝈蝈的后院里头,金秀边拔草,边点点头,“福康安还真的是如此,被芳哥儿说中了,竟然借着道歉的意思,上门问罪了?”

“是,老爷让我来问,问金姑娘你的意思,”长贵垂着手,两个人的交谈一如既往,丝毫不见之前长贵拿着话儿去逼金秀的场景,两个人都是聪明人,在没有确定可以逼迫别人永久性让步的时候,什么狠话,那都不必说的,长贵也有些诧异,自己久经修炼自然可以厚着脸,却不知道金秀亦能如此。

金秀起身拍拍手,拍了拍手上的尘土,“大爷可以应付的,我就不必去了。”

“哦?”长贵听纳兰永宁的意思,大概是要金秀去解围的,怎么金秀还不去解围,反而说不去,长贵心里头大概知道金秀有些数,但还是想知道金秀,是因为偷懒还是觉得有些畏惧福康安的威势,“金姑娘为何不去?”

“福康安以后要入仕,大爷以后也是要当差的,这男子之间,就是要多一些交情,日后官场上同气连枝,总是好事儿,认识福康安,接下去三十年之间,纳兰家就有了庇护,飞黄腾达不见得,纳兰氏可以复兴起势那是绝对做得到的。”

长贵问:“富察家可以再兴盛三十年?”

这个问题在这杂草丛生的杂院之中,似乎真的问的很不合时宜,但问的人一本正经,答的人也好像觉得这答得很自然,“凡是豪门大族,想要长久不衰,第一要有丰厚的财力,绵绵不断的提供家族开支;第二就是江山代有才人出,人才才是家族兴旺不断的动力,富察家前头有二马,接下去又有孝贤皇后珠玉在前,傅恒后继之,现如今福康安又是如此厉害,福康安才几岁?富察家自然起码兴旺三十年。”

二马不是企鹅和猫厂的那两位,而是说的是孝贤皇后的两位伯父,她的大伯父马武是领侍卫内大臣;她的另一位伯父马齐是历经康天永三朝的保和殿大学士。康宁皇帝的权相索额图和明珠倒台后,民间曾言传富察家的二马吃尽天下草,形容富察家显赫如斯。

金秀将杂草归拢在一起,又用火刀火镰把这些枯草杂草点燃了起来,草木灰是很好的肥料,虽然这个时节已经是天地渐冻,但先拿着草木灰在菜地里头放着,不管是来年开春再种下青菜,亦或者是冬日里头企图冰雪之中长出荠菜来,都需要这草木灰。

“你那一日说的不错,长贵大叔,”金秀继续低着头料理着那些杂草,等到火苗渐渐燃起,星星之火,虽小,却止不住燃势的时候,金秀这才起身,拍拍手,对着长贵笑道,“我虽然才干不算小,心里头的计谋也有,可到底是女儿身,这个身份在如今,使不出多大的力量来,是应该要让大爷去结交外头的人才好,尤其是福康安。我今个若是直接出面,岂不又是我的关系了?”

“可如今似乎,大爷被困在那里了。”

“不防,”金秀自信一笑,“大爷和我学了那么久,怎么可能不会应付人,而且我也和他说了,若是福康安来兴师问罪,他只要把缅甸的事儿告诉福康安,不仅不会丢了面子,日后只怕是要被富察家,引为座上宾。”

长贵眼神一闪似乎若有所思,“富察家老爷,当的就是兵部尚书……”他下半句话没有继续说下去,但金秀和长贵都明白,缅甸的事儿还没有平息,有关于缅甸的任何消息任何资料,福康安都不会等闲视之,傅恒自然也是不会。

“那么金姑娘,不怕我们家大爷,会将那福康安引来元家此地吗?”长贵想了想,又说了这么一句,“大爷,似乎是顶不住福康安的威势。”

纳兰信芳自然是顶不住的,普天之下,只怕是没有多少人可以顶得住福康安那咄咄逼人的架势,那一日若不是金秀知道了福康安乃是富察家的重要人物,拿出了富察家的招牌来逼迫他把气势收回去,只怕也没有什么机会在他面前占便宜。

这无关乎什么别的,而是在于气势,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往往两个人若是不认识的情况下,万万更为强势的一方,会主导整个交谈的过程和走向。

福康安就是这样的人,他的霸道威严自信勇气,真的让人有些无法生出与他抗拒之心,纳兰信芳顶不住,原也是正常的,金秀也不指望他顶得住,但总是能顶住吧?

长贵说的话儿有可能发生,金秀若有所思,“我和芳哥儿言明,若是宁老爷有教训,那么就叫他直说是了,这么说来,若是福康安要来此地,说不得也是有可能的,长贵大叔,”金秀微微思索,于是就想出了一个好法子,“你去府上,迅速的拿一样东西来借给我使一使,若是等会来,我自然还是要有些准备的。”

“你不是说我若是在外头对着纳兰家无用吗?”金秀微微一笑,那点燃杂草的烟雾飘荡起来,她的笑容在长贵看来有些高深莫测,“今个我就要让你看一看,我就算是不入宫,一样是对着纳兰家有极大的用处!”

长贵自然去取来了金秀索要之物,金秀吃了午饭,在桂大奶奶鹰隼般的眼神凝视之下,非常自觉地又要去清理后院,杂草拔的差不多了,接下去还要把菜地给翻一翻,这才算是整理完毕么。

到了午后,人果然来了,金秀没看错纳兰信芳,这个人真的不是一个足够保守秘密的死党,他谄媚的在后院的门口探头探脑,“姐姐,我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