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七十七章,我们都是命运的奴隶

话没多言,江恒伟便带着李果绕过这拾荒路,来到了后街之中。

此地已然成为流浪汉还有三和大神聚集的地方。

正当这个时候,一个穿着还算光鲜的大啤酒肚中年来到这里,说道:“临时工,日结,谁来?”

“我我我我来!”

“我来!”

“我也来我也来!”

原本还趴着的流浪汉一个个蹦了起来,争先恐后的争抢着这一个工作的机会。

“不着急不着急,有20个名额...”

“谢谢啊牛工头...不用觉醒者用我们...”一个干瘦的青年感激涕零道。

“啧,用你们比较省事儿而已,不过现在也只有小工名额,别的也多不出来,报名的跟我干工,明天早上8点中衡阳工地,谁慢了扣钱...”

在这些人中间,只有一个人没有去争抢那工作机会,是一个看起来精壮的老头子,穿着白色短袖,虽然干瘦,但他身上的肌肉分布均匀,谁也不会认为他干不动那些工。

他只是不想干而已,整个人看起来暮气沉沉,已然是将死子态。

待到仔细看时,发现这人双眼之中蕴含的情绪相当的复杂,似乎有遗憾,似乎是向往,又似乎有别的什么情绪在里面...

此时,江恒伟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的走过去,试探性的问道:“喂?老杨头?”

杨老头转过身来,看到了过来的江恒伟还有李果,语气并非太好,淡淡道。

“我不去救助站,不去服务站,我有手有脚的,也不必接受施舍...”

这一番回答看起来已经是相当熟练了。

“额,我们当然不会带你去救助站了,我们就想问你一些问题。”江恒伟指着李果说道:“我这位朋友可是牛逼人哦,思考武道境界,也思考到宇宙洪荒,天地道理什么的...”

此时,杨老头好像抬起了一些兴趣,盯着李果,目光灼灼。

李果则是微微笑道。

“腹中一口气,化为琉璃丹。一朝入天境,从此非凡人。”

终于,杨老头眼前的惊愕彻底爆发。

“胸中藏宇宙,七窍百穴化星辰,天灵为阳,下阴为月,身化宇宙辨洪荒。”

杨老头笑了。

李果也笑了。

江恒伟:“??????”

一脸懵逼。

“这位先生,如何称呼?”李果拱手执礼,微微一笑。

“老夫杨衔驼。”

杨衔驼也拱手回礼,整个人站起来,身体笔直。

李果看出来了,杨衔驼身上有武道锤炼过的痕迹,身上纵横交错的伤口显而易见...

是在尸山血海中厮杀出的强者。

此时,李果顿了顿,报上自身来历说道:“贫道来自方寸山,斜月观。”

“老夫...”杨衔驼的双眼好似被时光交错蒙蔽,片刻后叹息道:“老夫来自九州,寒剑山庄。”

九州,寒剑山庄?

江恒伟脸上的问号更多了,这都什么跟什么...

此时江恒伟忍不住说道:“这个...我们好像并没有九州寒剑山庄这个地名啊。”

江恒伟有些后悔了,为了跟偶像待久一点带他来找了一个疯言疯语的老疯子,他有些担心偶像会不会怪罪自己。

而李果则是认真道。

“九州,寒剑山庄,你非此界之人。”

杨衔驼拿出一块钱三根的软白沙,点燃抽了起来,双眸中是无尽的彷徨还有迷茫。

“然也,老夫来自一个叫九州的世界,此界天圆地方,没有宇宙星辰,只有一**日,一轮明月,九州众人修炼自身,吞吐真灵,习得武道,上穷碧落下黄泉,哪里都去得了,而老夫在那一方世界,也是最顶尖的存在,于16岁剑道大成,18岁迎娶九州王女,20岁达到九州至强,娇妻有七,儿女满堂,在22岁之时,武道达到瓶颈,世界已然容不下老夫,老夫也成为九州界里,百年里第二个达到功破虚空之境的人...”

江恒伟看着一个抽着软白沙的老头子在诉说自身过去‘传奇’之时略微觉得有些滑稽。

眼前的落魄流浪汉怎么看都不像他描述中的那个一路人生巅峰的龙傲天。

可爱好为说书人的江恒伟还是忍不住被杨衔驼的话吸引住了,忍不住问道:“然后呢...”

“然后...老夫便满怀着豪情壮志,渡过天劫,来到了此方世界,打算继续在武之路上走下去...”杨衔驼的双眸中多了一丝向往,一丝丝对过去自己的向往。

“那您如今境界...”江恒伟问道。

“我如今境界吗。”杨衔驼淡淡的说道:“可能连寻常青壮年都打不过吧。”

“这个...”江恒伟一时间无言以对。

然而,杨衔驼却是摆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因为,老夫飞升至此界的时候,根本没有天地灵气供老夫修炼啊。”

话语中,是血,是泪。

李果沉默。

灵气复苏是在这两年的时间里,而看如今杨衔驼的岁数大概也过了花甲之年了,从他22岁功破虚空,飞升而来描述来看,他这几十年的时间里一点灵气都接触不到。

灵气都没有,如何修炼呢?

“没有灵气吐纳,内天地衰败,宇宙星辰崩塌,如今的老夫和寻常垂垂老朽没有任何区别。”杨衔驼流出泪来,情绪不稳,道:“老夫总觉得,飞升至此方天地,灵气浓度相比肯定会有提升,可没曾想过,此方灵气不仅仅没有提升,甚至都无人能通武道,蹉跎四十余年,此地灵气终有升起迹象,然而又有何用呢,内天地已然衰败,再无修炼机会...”

“我听说这些年里出名的武者都是厚积薄发,你如果这些年勤加修炼,说不定还能东山再起呢...”江恒伟对杨衔驼的话是半信半疑,但确实能感受到他发自内心的悲伤,也忍不住出言安慰。

杨衔驼凄然一笑。

“厚积薄发是从‘无’到‘有’,而老夫本身便是‘有’,断无厚积薄发可能,即使强运周天,也只是加速衰败而已,如今灵气复苏,却已然来不及了。”

“你悔吗?飞升至此界。”

李果却是突然问道。

你后悔问鼎这般境界,然后飞升到如今的地球来吗?

可杨衔驼却是说道。

“不悔。”

“为何不悔?”

“若此界为上界真实的话,那么老夫断无后悔之意,再给老夫100个选择,老夫依然是会飞升至此界,纵然在九州有娇妻孩儿,有天地灵气加持,寿元可得数百载,而在此界修为全无,疾病可缠绕于身,老夫亦是不悔。”杨衔驼苦笑道:“然不悔,却是憾,遗憾未见武道前路,遂而悲。”

江恒伟知道了。

原来,杨衔驼并非是因为这里飞升到这个地方没有灵气而感到悲伤悔恨。

而是因为生命已然到达尽头,没有看到这武道前路而感到悲伤。

“这就是武者吗..”江恒伟呢喃道,有一些被这种朝闻道,夕可死的心情感染了。

李果也知道了许多事情。

诸天万界,天圆地方,飞升至地球。

按照杨衔驼曾经上穷碧落下黄泉的本事来看,他们既然飞升至地球,那么就代表着地球的能量等级上限可能更高...

“果然地球相比于诸天万界是有特殊的吗...”

李果思索道,看着杨衔驼,也是一番感谢其发自肺腑的解惑。

杨衔驼却是笑道:“如今有人愿意听老夫的疯言疯语,已经很不错了...”

“杨先生既然愿望乃得见武道前路,那么贫道也却之不恭,完成你之愿望,偿还你解惑因果。”李果周身气势开始升腾,脑里开始回忆当初在蜀山大殿上,观朱子恒破丹之时的光景。

千剑化为金丹,天地星辰,洪荒宇宙皆化为一丹之中。

**玄功流转,开始模仿起当时的光景来,李果如今看起来就好似‘朱子恒’一般。

气势磅礴,如同金丹!

江恒伟的脑子里一片空白,面对这等威压,瞬间放弃了思考。

而杨衔驼看着这一幕,先是一呆,随后则是突然好似明悟,呢喃道。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此时,杨衔驼的周身突然爆发出一股惊人的气势来。

这一股气势逐渐攀升,甚至一度攀升到能够和李果散发的金丹气势相交锋的程度。

江恒伟都能感受的到这一股逐渐攀升的威势。

此时,江恒伟他终于是信了,他相信杨衔驼曾经是一个强者的事实...

“原来这些年来...错的都不是我,而是这个世界啊...哈哈哈...”杨衔驼豪放一笑,念头终于通达。

片刻后,一缕血丝从杨衔驼的嘴角渗出。

李果愣神,赶紧收回金丹气势,过来查看。

“你...做了什么...”

“老夫用最后的一丁点修为自绝了心脉,大罗金仙过来都救不了我。”杨衔驼的嘴角流血,眼神却是异常的平静,甚至有些似朝圣一般;“老夫懂了...老夫懂了...为什么老夫会飞升来此界...为什么老夫会来到此地...原来一切皆是命数...原本以为,武道通天就能摆脱命运...呵呵...哈哈...原来我们都是命运的奴隶而已。”

李果沉默,如今的杨衔驼真如他说的一样,神仙难救,即使给他挂上生命之泉也没办法挽回他的性命。

身心皆亡,何故活着?

“这便是...老夫的命...”

杨衔驼的双眸死意更浓。

一旁的江恒伟看出不对来了,想打电话叫救护车来,而杨衔驼却是说道。

“不用叫救护车了...这是命数...老夫飞升至此是注定...在今日见你们是注定...今日必死亦是注定...”

说话之间,杨衔驼却是已经气绝身亡。

在他气绝之时,一个鬼影浮现。

是一个手持长剑的白衣剑客,俊秀,锋锐,一人宛如一剑。

绝世剑客,杨衔驼的魂魄。

在杨衔驼身死,鬼魂出现的时候,周围的流浪汉们都作鸟兽散,此时此刻诺大的空地就只有李果,江恒伟,还有杨衔驼的魂魄。

江恒伟看着眼前的白衣剑客,丝毫不敢相信他就是那个破落的老乞丐,不仅仅年龄气势天差地别,还有精气神方面...

眼前的,是对未来向往,朝气蓬勃的俊俏剑客,而不是那个暮年老者。

时光往复,仿若回到少年时。

仿佛是失去了记忆一般,杨衔驼的魂魄笑吟吟道:“喂,看着我作甚。”

李果沉默片刻后,脸色如常道。

“年轻俊杰,天才剑客,任谁都会多看一眼吧。”

“那是当然。”少年杨衔驼哈哈一笑道:“小道长,你很对我胃口,观你也是武者,不如我等对弈一番?”

“可。”李果召出流光剑来,青锋如寒芒。

“哈哈哈!久旱逢甘雨,棋逢对手,最为幸运!”少年杨衔驼手中幻化出长剑来。

两人,两把剑,互相交锋。

李果手中雷火相鸣,少年杨衔驼手中寒冰大大作。

双剑相交,少年杨衔驼流露幸福。

这是剑客的绝剑...

在幸福中逝去的绝心之剑。

交锋仅一击,少年杨衔驼的身影便开始随风消散,随着杨衔驼的武道之梦消散。

“他日若有机会,我必和你不醉不归!”杨衔驼仰天大笑,转身离去,仿若离开酒馆的少年一般。

空荡荡的空地上,魂魄真灵不在,只余下一道士,一青年。

“空余梦幻...”李果感叹的同时,望着那一缕真灵消散的方向,呢喃道:“和他可真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