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远道而来的书信

贾环初做打柴人那日,一日忙碌仓促,自城内回到清风轩,时日已近黄昏,夜色将至。

强忍着酸胀的肌肉刺痛,由着林霭将他丢到浴桶里,热腾腾的蒸了个热水澡,才洗去了身上的风尘。

等贾环躺倒床上,抖擞着手,强撑着要拿书出来看,只读了一二个字,便眼皮打架,困意袭上心头,再难坚持,不觉一觉睡到了天明。

至第二日,才懊悔昨日太过疲倦,竟半个字都未曾读进去。

其后又过了二三日,贾环林霭仍旧是每日上山砍柴,进城卖柴。

其间林道儒又遣他去给白前送衣食酒米,贾环又去,白前仍旧不收,只顾着将贾环撵走。

贾环心里想着一定要给自己节省出读书的时间,所以每日早起砍柴之前先赶着时间将自己每日的大字练完。

砍完柴火,再赶着将饭给白前送去,最后再急急忙忙地同林霭一起将柴火卖到城里。

只是这几日,每日清早起床,总觉得浑身酸痛难忍,走路何其艰难。

所以即便师兄弟二人每日早早的便起床,也能将柴火卖出去,还是因为贾环拖慢了进程,每日归家很晚。

一时竟然陷入了死循环,再难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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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国府,迎春院内,探春同迎春同桌对坐。

两姐妹笑颜如花,对坐谈笑。

“妹妹近来绣的莲花怎么样了,还不拿来给我看看,叫我给你指点指点。”迎春一只胳膊撑着脑袋,笑道。

探春面色一紧,但很快又恢复了常态。迎春的话说得有些不合适,但又好像是在情理之中,这一点上,要看听的人怎么理解。

若是往坏了想,女儿家针线女红三从四德是立身之本,别人说你针线不过关,就如同讲你这个女孩家的不守妇道,自然是叫人心里不舒服的。往好的想,姐姐照顾妹妹,教导针线功夫,则可为美谈。

探春知道迎春是个没有心机的,这都是无心之言,所以并不放在心上。

姊妹两本是相依为命,互相搀扶的情分。但迎春太过心思单纯,说话直来直去;探春因为自卑而太过自尊,故而格外敏感,凡事都要在心里盘算两遍,咀嚼透其中的意思。

贾环若是在此,想来是要骂两人几句。依他的心思,迎春探春后来的命运,难保不是和他们的性格有关,还是多少改一改为好。

“姐姐就会笑话人家,如今这府里的姑娘,倒是我最好欺负了。”

迎春被探春逗乐了,秀目眯了起来。“你会受人家欺负?但凡哪个要是欺负了你,等环兄弟回来,还不扒了他的皮。”

探春可不服气,迎春自己不知道,府上的媳妇婆子们可人尽皆知,说起来环儿待二姐姐竟比待我这个胞姐还要更亲近几分。

“今年中秋,二姑娘林姑娘不小心惹着了宝二爷,险些被浑闹的宝二爷伤到,还是多亏了府上的环三爷,不顾自己的安危,拉了两位姑娘一把,其后还帮二姑娘在老太太面前销祸,可见姐弟两的亲近。”

这话是从外面的婆子们嘴里来的,侍书已经惟妙惟肖地在探春面前模仿了好几次了,她本意是想给探春讲贾环的好名声,却不想探春竟然心里打破了醋坛子,但委屈吃醋的对象却是二姐姐,实在是有气没地方出。

探春没好气的瞥了一眼迎春,揶揄道。

“你还说我,要是哪个没长眼睛的惹到了我们的二小姐的头上,那可就捅了马蜂窝,环儿回来不定把那人怎么油炸怎么吃呢。”

迎春被探春调笑的跳了脚,伸出手要打探春。

“浑磬什么呢,还怎么炸怎么吃,环儿都被你说成妖怪了。”

探春缩着身子躲着迎春的手,咯咯笑着。

“我难道是浑说,现在府上谁人不知,环三爷是个光脚厉害的,得罪谁也不敢得罪他。

那话是怎么说的‘得罪了三爷本人还好,老实磕头认错说不得还能保住一条命,但若是得罪了二小姐,就是好死也再不能了,没见着老太太都在他手里讨了没趣么。’

你看看,咱们府上聪明人还是多。”

迎春再不能忍,一脸气急,跳起身来去追打探春。

“看我不撕烂你的嘴,环儿是你胞弟,你能叫他三爷,那不是乱了尊卑。还敢开老太太的玩笑,三丫头你真真是疯了。”

探春咯咯的笑着,脚上的绣鞋跑的飞快,在屋内逃来窜去,一面逃一面求饶。

“好姐姐,我再也不敢了,饶了我吧。”

终究是被迎春一把抓住,探手去挠探春的痒痒,只叫探春一个劲的求饶。

迎春其实心里颇有几分自得,日日被身边的丫鬟说,她又不是傻的,先前黛玉点拨她的时候,她就反应了过来,环儿可护着自己呢。

两个金枝玉叶的小姐闹作一团,银铃笑声在屋内回荡,欢快非常,直到司琪从外边进了屋。

两人终究是还记得大家小姐的尊重,分开各自整理起自己的衣裳。

司琪渐渐地长的有了一副男子气概,大手大脚,眼细面方的,说话颇为爽利。

“小姐,三爷寄信回来了。”

迎春同探春一时连整理衣裳也顾不得了,迎春急急地问道。

“真的?信在哪呢?你从哪听来的,可信么?”

司琪爽朗一笑,神色中颇有几分大气,倒是有些憨态。

“真的,比真金还真呢,我何曾骗过小姐,我姥姥先前过来说的,她在正门那跟门房唠了几句家常,才知道三爷写了信回来。”

探春急急地插上了话。“那信呢,送到哪儿去了。可曾著名写给谁的。”

司琪砸了砸嘴。“信可不就放在门房那呢,只是注了是咱们府上的地址,并没有说写与谁呢,就是没有说写与谁,门房那里才为难呢,不晓得该送到哪个院子去。门房托我姥姥过来说,就是想问一下有没有什么说法,如若实在不成,就打发送到赵姨娘院里去了。”

迎春笑着对司琪嘱咐。“那姐姐快去拿来吧,想来是写给我的。”

探春扯了一下迎春的衣裳。“二姐姐好不害臊,你怎么知道就是写给你的,说不得是写给我的才对。”

迎春理直气壮地皱了皱秀鼻:“当然是写给我的,环儿离家求学之前,我最与他交好了,总有一起聊天下棋呢。”

探春没好气地摆摆手:“才不是呢,我是环儿的胞姐,自然是写给我的。”

“写给我的。”“才不是,写给我的。”“就是写给我的。”“我不听,我不听,二姐姐甩赖。”

迎春见探春不愿意松口,嘴巴一急,竟把秘密说了出来。

“环儿临走之前,可是留了信与我呢,叫我多给他写信,自然是写给我的。”

迎春一说完,就用手帕捂住了玲珑小嘴,眼睛瞪得圆圆的。坏了,环儿同我约好了要保密的。

探春一听笑道。“环儿也给姐姐留了信,环儿出府时,也给我留了一封,如何知道不是写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