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因果报应
林越和侯家父子钻出大山、回到龙石村是邱士明离开后第二天傍晚。
进村在即，林越有几句话要嘱托，因为侯家父子要回家，而他准备连夜去谷阳县救芸娘，得手后应该也不会再回龙石村了。
林越让侯泽去望风，将侯三带到僻静处，叮嘱：“侯三叔，那本《霸下真诀》的事千万、千万不要透露出去。修行界比凡人的世界更加险恶，在没有自保之力前，泄露功法恐有杀身之祸！”
侯三忙不迭点头：“我省得，这件事儿我就烂肚子里了，做梦都不说出来！”
林越倒是不担心侯三，但侯家全家都知道，任何一个人疏忽都是同样的结果。
他心里暗叹，如果侯家因此遭灾，那也是命中注定他们无福消受这《霸下真诀》。
“找机会去州府将鹰妖羽毛卖掉，应该是够你们拜师的钱了。”林越从怀里取出那张名刺，递给侯三，“这张名刺你收着。若将来你有机会筑基、又找不到依靠的话，就拿着这帖子去倒峰山、鸡鸣洞找其洞主。他能帮到你。但你记住，这名刺只限你一人使用，别的任何人拿去，不光得不到帮助，反而有杀身之祸！”
侯三听得心神凛然，其实他拿到名刺的第一想法就是将来交给大儿子侯渊用。因为侯渊聪明，会读书识字，人又稳重，不像老二侯泽那么跳脱。
但听后面这句，只能作罢。
侯三心里有喜有忧，喜的是林越看中，忧的是自己这么大年纪，还能修行吗？
他的表情都写在脸上了，讪讪道：“阿越，我也能修炼么？”
“人人都可以修炼。”
“可三叔今年四十一，半截身子都快埋进土里了。”
林越笑道：“三叔不必气馁，要知道妖族天庭九大天王之首的伏龙天王六十七岁才开始修行，你比他已经好多了。”
“有这回事？”侯三惊奇地瞪大眼睛。
“当然有了。”
侯三顿时重燃信心。
凡人谁不是听着神话故事长大的？而妖族天庭里，九大天王可是东皇最厉害的属下，个个威震山海界！
不过神话故事里，伏龙天王可不是六十七岁才开始修行的，传闻他诞生于滚滚雷霆之中，天生神通，七岁就能入海伏龙，这才有了“伏龙天王”的名号。
而神话之所以是神话，那是因为神话中的人物个个背景出生都沾染神话色彩，一切都被“神”化了。
侯三心驰神往，他还以为这事情修行界的修士人人皆知，殊不知伏龙天王六十七岁才开始修行的秘密连妖族天庭都没有几个人知道。
知情者，只有跟伏龙天王一个时代的人，而那些人还活到现在的，可都是各族的最强者，个个都是称宗道祖的修行界巨擘！
——
林越和侯家父子就此告别。
他趁着夜色回到家里，将路上没吃完的小半块鹰妖肉以及鹰头鹰爪装进包袱里，又带上藏在暗处的些许钱财，还有芸娘最喜欢的一个仙子人偶，便关上门，施展轻身功法，向着百里外的谷阳县而去。
从他下葬到现在已经五天，他怕林有功保护不住芸娘，准备连夜去把芸娘救出来。
如果能悄悄带走芸娘最好，但他也做好了硬碰硬的准备。
他吃了鹰妖肉，归途中又炼化了三分之一的妖修内丹，修为已经成功跨入筑基中期，外加有高斯狙击步枪作为依仗，也不是不能和虎大王斗上一斗！
只是别人要是知道他使用“天魔武器”的话，以后就不得不隐姓埋名。所以能不用，他就尽量不用。
林越在夜色下奔驰，速度快逾奔马却又悄无声息。
就算有人撞见，也只觉一阵风扑过而已，不用担心有人发现他还活着。
路过林广德家时，他见大门外的风灯上罩着写了大大“奠”字的白纸。
灯光映照下，那两边门柱上赫然贴着白色的挽联。
林越心中一动：难不成他那黑心的伯伯还真大张旗鼓地给他办了丧礼？
惺惺作态！
他不会忘记五天前林广德明知他还活着，却毅然将他活埋的冷血行为。
只不过今夜以后，他就带着妹妹远走高飞。两家以后再不会有任何交集，他也就无须理会这家人了。
然而仔细一看挽联上的内容，他却愣了一下：
“慈颜已逝，风木同悲；寿终内寝，鹤驾西天”
——这哪是写给他的，分明是悼念亡母的！
林广德的母亲早去世十几年了，这林家大宅里，住着林广德和林广顺兄弟两户人。
那死的就是只能是林广德或林广顺的老婆。
这两个婶婶都才三四十岁，身体康健，不该是早亡的人。
且林广德是村长，一般官府抓血贡也不会抓到他们家来。
突然有人死了，事情定有蹊跷。
林越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探探，可想到林广德的冷血，又想到妹妹正身陷虎穴，他哪还有心情管这些破事。
正在这时，一个人影挑着灯笼从村外回来，叩开了林家的大门。
林越定睛一看，是林有功的小弟林有才，排行老三，都叫他“三儿”。
开门的是三兄弟的老大林有业，见老三回来，他急忙问道：“怎么样了？”
林有才脸色苍白，带着哭腔答道：“没见着二哥，听说他犯错，被虎大王禁足了。今天上午狐仙夫人亲自去虎园要人却没要到，多半是因为这事吧。”
“什么！”
林有业一副天塌下来的表情，双眼失神，一屁股跌在地上，大哭道：“完了，爹爹完了，我们林家也完了……”
林有功是他们林家最大的依仗，邱公子昨日言明只有他才能救得了爹爹林广德！
两兄弟抱头痛哭。
同住一个院子的二婶闻声而至，得知消息后顿时呼天抢地，边哭边尖声大骂：
“老天爷啊，我林家怎生如此命苦啊！都怪那芸娘，要不是她，我林家岂会得罪了邱公子？要不是她，大哥岂会昏迷不醒？有功岂会被禁足？天呐，那小狐狸精怎么不跟着她那短命哥哥一起去死了干净！”
林家大院乱作一团，嚎哭之声不绝于耳。
林越心里一阵腻歪。
到底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他实在对这家人生不出好感来。
不过这些话已经足够让他分析出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了。
他听出芸娘在虎大王手上，顿觉事情就麻烦——如他五天前断言的那样，林有功带芸娘去虎大王府上是好心办坏事。
毕竟虎力扎是谷阳县第一大妖，至少结丹后期的修为，实力超出林越太多太多。
这时又听林广顺铁青着脸道：“都别哭了，明天咱们就给大哥准备丧事吧。”
“那摄魂法术真没得解了么？”林有业脸色煞白。
林广顺没有说话，但那答案不是明摆着么！
“摄魂法术？”
暗处林越听到这句，顿时眼前一亮。
要想救出芸娘，就得把水搅浑。
既然狐仙夫人亲自去虎园要过人，说明邱府对芸娘也非常看重。林越想要成事，最好把邱府也拉下水。
让他们狗咬狗，林越才好渔翁得利！
望着林家的大门，他已经有了主意。
——
林越悄悄摸进林广德的房间，进去就见他那伯伯正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双目紧闭，嘴唇颤抖，像是在做噩梦。
林越对这幅模样最熟悉不过了，因为十日前的他跟现在一模一样。
这就是中了邱士明本命摄魂法术后的样子。
林广德中法术已经一天半，已然失了一魂一魄。过了半夜子时，又要再失一魄。七天之内，就会魂消魄散。
见当初无视他生死、为了一己之私将他活埋的人现在落到这副田地，林越心中什么怨气也都消了。
世道就是如此险恶无常，几天前林广德焉能料到他现在会是如此下场？
“我并非救你，而是让邱士明自食恶果罢了。”林越轻叹一声。
他随后将拇指贴在林广德额头神庭穴上，运转北冥功，一股强大的吸力透过拇指传递进去，原本盘桓在林广德脑海中的那团阴冷能量顿时被吸了出去。
这就是邱士明施展的本命摄魂法术的根源。
林越现在的功力还不足以直接将其化解，只能将其转移到自己身体里。
寻常修士这么干的话，就是替人受难。不过林越的北冥功能够转化任何形式的能量为自己所用，这团阴冷的能量也不例外，进入身体后就化成了他真元的一部分。
本命法术之所以被称为本命法术，就是因为它始终和施法者本身神魂相关联，方便其遥相控制。
本命法术的威力自是比普通法术要强大许多，但同时也更加危险。
因为一旦被破解，那么施法者本身也将受到重创。
现在林广德体内的本命摄魂法术被破解，邱士明立刻就会尝到苦头。
林越化解掉法术后，暂时还没收回拇指。
躺在床上的林广德突然睁开眼来，见林越就站在他床边，顿时双目泪流不止：
“阿越，果真是你？伯伯对不起你，你恨我吧……真是报应啊！那虎大王竟派弟子活挖了有功他娘的心脏，说是给他筑基……伯伯错了，错了……”
林越心中戚戚然：“是虎力扎干的？哼，这倒符合他的一贯风格！”
“我死是罪有应得，可有功没错。他是修士，定能振兴我林家！振兴林家！”林广德又哭又笑，他见到林越，还以为已经来了阴曹地府，浑然不知自己已经醒来。
林越没有拆穿，更没有告诉他林有功现在身陷囹圄。
他心里轻叹一声，收回拇指。
就在拇指离开林广德神庭的一瞬，他突然双眼一翻，口涎横流，嘴里咕隆着什么，却没人能听得清，一副痴痴傻傻的样子。
到底一魂一魄已失，林越撤回法力，林广德就变成了这幅样子。
这便是“失魂症”。
从此以后，林广德就是痴呆了。
若有报应，这才是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