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星象
慕云澄醒来时,莫弈月就守在床前。此刻正值深夜,屋外却人影熙攘。
慕云澄揉了揉眼角,就要起身,哪知莫弈月轻轻将他按下,只道是:“你且安心休息吧!”
莫弈月轻咳了两声,径自倒了杯茶水,却发现桌子早已经不见了,只得放在窗檐上。慕云澄只知自己被一条锁链拽进洞中,其余都记不得了。而莫弈月却清楚记得,慕云澄将剑虺打回原形,而那剑虺更是化作一条锁链状的小蛇,咬在了慕云澄腰间的玉带上。
“这是什么。”慕云澄也注意到了自己腰间的剑虺,急忙问莫弈月道。
莫弈月苦笑一阵,指向慕云澄腰间道:“这便是袭击你的东西,而它现在认定你作为它的主人了。”
“什么!”慕云澄蓦地坐起,清冽的眼眸间闪过一丝恐惧,遂将剑虺自腰间拽下,交给莫弈月道:“这东西我可不敢要,还是送给你吧!”
莫弈月将剑虺推还给慕云澄,微笑说道:“你若知道了此物玄妙之处,怕是日后又要寻我要回了。”见慕云澄仍是半信半疑的态度,莫弈月便将剑虺放在慕云澄腰间,那物果然自行咬在慕云澄玉带之上,这一举动反倒激起了慕云澄的兴趣。忙抚摸腰间的剑虺冲莫弈月笑道:“还真是个宝贝!”莫弈月没告诉慕云澄洞中之事,只随便搪塞过去说是自己在洞口找到他的,当时的他仅仅是摔昏了,至于剑虺,莫弈月只告诉慕云澄是他疲劳过度,把这么小的东西看作了庞然大物。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叩门之声。
莫弈月起身开门,却见是翁信立于门外。
“先生,子时将近,众人都已在山顶聚集。”翁信双手互插于袖中,躬身行礼道。
莫弈月转身看了一眼还坐在床上把玩剑虺的慕云澄,遂点了点头,随翁信一同去了。
慕云澄看见莫弈月出去了,却也没过问,只瞪了他背影一眼,暗自气道:“装模作样,既不喜陪我,我明早便走。”
山顶上空乌云不知何时散尽,晴朗夜空悬于众人头顶,微风轻拂,星光璀璨,竟真如翁信前时所讲的“戌时雨止,亥时云开。”
此刻山顶齐聚的众人都是附近闻名的贤达,听闻星象将有异动,特来观看。而莫弈月心中仍有不解,翁信对此事能知道得如此详细,定是师尊说与他的,可既然师尊已经卦到西南有变,为何又让自己来此观星,这岂不是多此一举?
正思索间,便听人群中有人呼喊:“快看。”众人齐齐抬头,果见天市右垣下,垣七蜀,垣八巴之间一颗红星忽明忽暗,通体透着一股诡异之感。而南方七宿中的鬼宿四星也有异样,有白色粉絮包裹其中,正谓之积尸气。莫弈月看罢大惊,天象昭然,西南巴蜀之地将有异变,且邪气侵入星宫,恐大为不详。
莫弈月悄悄离开山顶,回到自己房中。此时慕云澄已经睡着,莫弈月却又掌灯,自柜中找寻出一张地图,放在灯下细细查看。并按他依据星象所推断的方位,果在巴蜀之地寻得一处名唤桃陵。
“看来师尊之意是想让我证实此事。”想到此间,他急忙草草卷了地图,又走出木屋,打算就此事再去面见师尊。可刚走出房间来,却见翁信此刻正立于门外。
还未及莫弈月开口,翁信便闭目说道:“明早便下山去吧,你既有侠义,又胸怀大志,远廷山不是你久居之所。”
“师尊他……”莫弈月欲言又止,却见翁信已然转身离去,凄美月色下,唯留下一条被拉得狭长的身影。
“师尊他本意竟是一切由我吗?”
清晨破晓的第一缕金光便照进莫弈月的木屋中,此刻正熟睡的慕云澄被阳光晃得蹙了蹙眉。
“云澄,你还不起,不是说赶着早走吗?”莫弈月的声音自屋外传来,夹杂着些许的笑意和嘲弄。
慕云澄随即挣扎着坐起,双眼迷离看向窗外,果然天已大亮了。他拼力揉了揉双眼,再睁开时,眼中又恢复了澄清。
“不用你催,我早早便起来了。”他穿好衣物跳下床,门口放着的木盆中已经打了好清凉的水,他用水扑了扑面,果是晨时山中的水清爽。
洗漱完毕,慕云澄突然发现自己腹内却是饿得慌,甚至有些头晕。昨日他又不曾进食,也难怪会饿的发蒙。可左右看遍,也不见有吃的东西。
“难道最后一顿饭也不招待了吗?”慕云澄本就有气,又不见有早饭招待,便冲门外大喊道。
门外莫弈月的声音倒也干脆,“已经给你备好了,路上慢慢吃。”
慕云澄听罢也没那么饿了,直气得在屋中打转,有些哭腔道:“枉娘生前总与我说,男孩子就要做君子,做君子就要学莫弈月。什么狗屁莫弈月,对朋友我做的远远比你要好。我跑这么远来寻你,你倒好,这么急着撵我走,走就走,以后咱俩谁也别见谁!”
“哈哈,你想的倒是多。”莫弈月推开门进来,只见他手里拎了个小包袱,望着慕云澄眼中满是笑意。
慕云澄一把推开莫弈月,径自走到屋外,头也不回就朝山下走去。
“等下。”莫弈月在后面喊了一声,慕云澄站住脚步,头却不回,问道:“还有什么事。”
“这些你不拿上?”莫弈月从后面把包袱递上来,慕云澄是真的饿了,若在以往他肯定把包袱扔在地上,头也不回扬长而去。可此番……慕云澄接过包袱,却是没表谢意,但也是头也不回,疾行而去。
清晨山中空气稀薄,但却凉爽。山间有不知名的野花吐露芬芳,两旁更有不知名的鸟儿婉转啾唧。初夏散步于此间,如何不令人胸襟顿爽,心旷神怡。倘若是不与莫弈月置气,想必慕云澄这一路下山也定是很轻快。
“哼,莫弈月你不念旧情,薄待朋友,伪君子,真小人!”慕云澄一边骂,一边打开包袱,里面除了些碎银子,竟全是烙饼!烙饼便烙饼吧,总比没有强。他这一路下山,把这一包袱烙饼就着山风吃了个干净,剩下的银子直接揣在怀中,也省的拎包袱了。
刚到山门,竟见莫弈月正等在那里,身后是两匹马,马背上依旧各有一个包袱。
“你这是要干什么!”慕云澄呆站在原地,茫然地看向莫弈月道。
莫弈月翻身上马,点首道:“送你回家。”
“用不着你送,我不回家!”慕云澄别过头去,气愤道。
“不是专程送你,我要去一趟巴蜀,顺便先送你回去。”莫弈月知道他不可能回家,这么说都只是逗他与自己同行。
“你去巴蜀?去巴蜀做什么!”慕云澄一听巴蜀瞬间来了兴致。
“可能逛逛风景,或是看看山水,我在山上终日如此沉闷,也觉无聊,出去转转,换换心情。你既不愿回家,便同我一起去,可好?”他这么说,直把慕云澄说动了心。
刚要同意,却想到之前莫弈月的种种怠慢自己,生气道:“去也是自己去,跟你没关系。”
莫弈月又笑他孩子气,道:“你那三脚猫的本事我可清楚,这一路山高水遥,若是碰到歹人,稍微好点的劫你些钱财,凶恶的可要你性命。”
“你,你……”慕云澄脸涨得通红,却又无言反驳。随即翻身上马,虽对同行之事再不多提,但也没说不与莫弈月一道。莫弈月知他脾气,对此也只是一笑而过,骑马跟在他后面,二人便就一前一后,踏上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