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谁懂谁殇
娜蓝匆匆忙忙赶来,塞娅的宫门外一片狼藉,巨大的珊瑚石像是被什么撞到,倒在一边,被药迷晕的旻天躺在一旁,还有疼得蜷缩在地上的璎珞,没看见海生的她冲进了房,见地上只躺着昶昀和玘玹,暗暗松了口气。
塞娅正在吩咐维缇什么,还给了她一颗丹药,见娜蓝进来,挥手让维缇退下。
娜蓝看塞娅脸色不好,有些心虚:“姐…姐”
“简直胡闹!你知道你今天闯了多大的祸吗?擅自吹响危鸣号,误导全族,扰乱民心,害得几乎全族全部出动,你知道慌报危情,后果有多严重,要是族人在这中间发生什么不测,你担待得起吗!”
“娜蓝错了,娜蓝受罚。”
“你!”塞娅举起手又有些不舍,将手放下:“我从小教你族规戒律,一直以来你也都恪守本分,从不逾越,怎就因为几个陆人就魔怔了呢!犯下如此大错,你……”
“姐~娜蓝只是救人心切,娜蓝知错了,任凭姐姐责罚,娜蓝保证绝不再犯。”娜蓝拉着塞娅的手撒娇,不经意瞥了昶昀一眼,怔住了,死死的盯着昶昀的手心,那伤口她再熟悉不过了,小的时候她在药房玩,不小心打翻了祖母的蛊盒,那些虫子穿过她的皮肤爬进她的身体,她至今都记得被虫子咬蚀的感觉,痛不欲生。
娜蓝放开了塞娅的手,感到难以置信:“姐姐,竟然用了噬蛊。”娜蓝微微颤抖着,小脸煞白。
“娜蓝,姐姐…”塞娅想去牵她,却被娜蓝一把甩开了。
娜蓝冲塞娅吼道:“姐姐答应我不杀他们的,这又算什么!姐姐竟然卑鄙到使用了禁术!”
“我卑鄙?那你知道你费尽心机想要救的陆人,在被你放了后不是急着逃命,而是贪得无厌的来我宫里偷取我的王冠!这就是你说的好人?无辜?”
娜蓝摇着头不相信:“不可能...”
“难道我会骗你吗?”
“没错!姐姐骗了娜蓝!,姐姐一直都在欺骗娜蓝,姐姐让娜蓝恪守族规,自己却一犯再犯,甚至动用禁术,姐姐骗娜蓝所有的陆人都是卑鄙狡诈之徒,姐姐还骗了娜蓝说不会杀了他们。”
“那是他们咎由自取!”
“呵!对啊,他们是陆人,姐姐痛恨的陆人,他们该死!可是姐姐真有这么恨他们吗?娜蓝觉得不是,姐姐一直用仇恨来麻痹自己,让自己去恨陆人,其实都是因为渊然的死,让姐姐无法面对过去,所以你让自己去恨,去怨,好减轻自己的罪恶,一直以来都是姐姐在自欺欺人罢了,因为你愧疚,你自责,因为姐姐你害死了自己最爱的人!”
啪!
娜蓝捂着自己被打的脸哭着离开了,门口的维缇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塞娅红着眼背过身:“维缇,本王有些乏了,想休息了。”
“诺。”维缇让鲛人侍卫把昶昀他们都带了下去,关上了门,离开时将门外所有侍卫都一并遣散了。
塞娅坐在床上,望着地上娜蓝留下的珍珠出神。
其实当初她上岸到的不是渊然的渔村,她在那个最先到的渔村待了两天遇见来探望外嫁姐姐的渊然,她好奇上了渊然的船,被不知情的渊然带离了他姐姐的渔村,等渊然发现她时,船已经驶离了很远,她说她叫小娅,并谎称和家人走丢了,让渊然收留她,她被带回了他的家,而她口中所谓的家人一直没来找她,慢慢的渊然觉得家人只是这无依无靠的孤女胡编乱造的,因为怕被他赶走,于是他开始闭口不提她何时离开,她也装傻不走,直到有一天她问:“我可以一直住在这里吗?”
他回答:“你想住便住吧。”
“那你会娶我吗?刘婶说只有夫妻才可以住在一起。”
“我们不是夫妻,你也可以一直住在这里。”
“为什么你不娶我?我们不能做夫妻吗?”
“小娅,夫妻是指两个相爱的人成亲,共结连理成为家人,然后一起携手到老,不能随意,懂吗?”
“可是我很喜欢渊然啊,我想当渊然的家人。”
从那天起,她每天的口头禅除了“渊然真好看,渊然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以外,就是“我喜欢渊然,渊然喜欢我吗?”
而渊然总是只会笑着摸摸她的头发,后来有天兴许是被她问烦了,他问:“小娅,想要一个家吗?”
“小娅想要和渊然的家。”
“那我们便成亲吧。”
那一天是她最幸福的一天,因为渊然说要娶她,听说陆人相爱会有定情信物,她便送了他一颗夜明珠,撒谎说是海边礁石洞里拾到的。
现在想想渊然那时对她是极好的,但好像从未说过爱她……
“小娅,小娅。”房间里响起了一名男子的声音。
塞娅猛然起身,环顾着四周:“渊然?”
“小娅...”
“渊然,是你吗?”塞娅开始在房里寻找着。
“小娅。”声音从身后传来。
塞娅慢慢转身:“渊然。”看到身后的人,她欣喜向前,却听对方:“你为何还放不下?”
“那我要如何放下,你告诉我我要如何放下。”
“小娅,不要再一错再错了。”
“一错再错?为什么你总要一直说‘错’,连到死都是,为什么?就因为我是鲛人吗?因为我要淹没渔村?还是因为你只是好心收留我,而我却爱上了你,可你却从来不爱我?”
“小娅,之前我只当你是个普通人,孤苦伶仃,这才允诺照顾你一辈子,携手相依,怎知你我竟是海陆殊途,我们岂能相爱,违逆天道。”
“违逆天道,好一个个违逆天道。哈哈哈哈,所以最后只是我自己一个人求而不得,却执而不放。”
“小娅,往事已是云烟,无需回首,你又何必对我这个已死之人执念为牢,不得解脱。”
“是啊,你死了。”塞娅看着空荡荡的房间,自言自语:“可是你怎么就死了。”塞娅崩溃大哭,这么多年,她已记不清这样的场景出现了多少回,但不变的是幻想里的渊然总是一如既往的“无情”。
许久,哭声停止了。
空荡荡的房间里传来塞娅的喃喃细语:“对不起。”哽咽,沙哑。
当所有的哀痛都止于房内,待房间恢复安静,仿佛所有的悲伤在一片寂静里消失殆尽,又有何人知晓屋主人的哀愁,那般肝肠寸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