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心思缜密

后勤处处长办公室,一名男子大摇大摆的坐在处长椅上,身体后倾,椅角微翘,他把双脚伸在办公桌上,右腿搭着左腿眯着眼睛想事情。

门被推开,一大群人鱼贯而入,为首的正是军统上海站的站长赵涛。

“好家伙,魏三毛,你倒挺会享受的!”

魏三毛看着突如其来的一大群人赶紧放下脚,站起身,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才立正说道:“站长,你们怎么来了?”

副站长气急败坏的走到他的身旁,用手里的扇子敲打着他桌子上热乎乎的茶杯口说道:“我们不来你是不是要睡死过去啊魏三毛?你不知道这是在考核?”

“报告长官,我知道!”

“知道还这么肆无忌惮的坐着?有人可以为你答不上来,卷着铺盖卷,偷偷滚蛋了那!”

“胡说……站长、副站长,您看我还剩下一道题怎么都想不通,这不正在想嘛!我总不能没做完就放弃吧?

再说,你们又没有给我限制时间,反正我已经是最后一名,干脆多想一会儿呗!”

陈泽飞喝斥道:“胡扯,我给你出的题纵使稍微难一点,但也不至于难到这个程度。

只要你能找到线索,就肯定能分析出结果,你给我好好解释解释,到底是怎么想不明白的?”

赵涛也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个魏三毛说道:“你先讲你看的明白的地方。”

“是,站长!”

魏三毛先从左边口袋里掏出两张旧照片,然后说道:“这是在一本书里夹着的,从两张照片里的云彩形状来看,是同一天拍摄,且相隔不久。

我们先看第一张,由男子拍摄,被拍摄者是一名女子的背影;第二张,应该是定时拍摄,男子为女子佩戴一个用草编织的戒指。

其实从整个照片来看,都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可是你看第一张,照片的右下角有一毫米的虚影,这个虚影我辨别了很久,发现是一顶帽子,而且是一顶军帽。

然后,我又对比色差,对比帽子的款式,还有帽子的质地等等,确定,这拍照的人,戴的是一顶共产党的军帽。

所以,我暂时断定,拍照者是一名共产党!”

陈泽飞夸道:“观察还算细微,没错,这张照片是我给你留下来的第一处线索,接着说。”

魏三毛又从口袋里掏出三根烟头,烟头表面看就是平常的“老刀”牌香烟,没有什么特别。

魏三毛举着这三根烟头来到众人面前说道:“这三根烟头都抽到了烟尾,我们都知道,“老刀”牌香烟,是英国产的,他的过滤嘴极短,可以抽到的地方很多。

一般人,抽老刀牌香烟,在烟三分之二的位置,就不能再用食指弹烟灰,就会把它扔掉。

而烟瘾大的,若想继续抽,只能用两个手,紧紧地夹着烟屁股的末端,可这样大量的烟雾,就会让手指发黄。

而手指夹着发黄的位置,却与弹烟灰发黄的位置不同,甚至连颜色都差别很大。

当有了这些推断后,我们再看第二张照片,男人露出的手指和地上熄灭的烟头,经过我仔细的辨别,抽烟的习惯、手指泛黄的位置、泛黄的颜色和这三个烟头完全吻合。

所以说,这个办公室的人……就是照片中的人。”

陈泽飞饶有兴趣的听着,真别说这个魏三毛确实有点能耐,分析的非常透彻。可这家伙竟然找不到第三处,真有点为他惋惜!

“那么我再说说这第三处!”

魏三毛转过身,将一张白纸包着的东西打开,里面是一些烧毁了的火柴和一些纸张的残渣。

“搞什么?”

当魏三毛打开报纸的那一刻,陈泽飞就知道,他已经全部找到了。

可为什么,却不抢先完成,还要在这里睡大觉?

一幕幕的谜团,让陈泽飞不得不继续听下去。

“这第三处,就是这张被烧毁了的旧报纸,我猜想,这张旧报纸,应该是共党接到某个电台指令,按照这张旧报纸的某个地点,或者某个时间进行接头。”

“你这是推断吧?怎么能够证明?”突然有人问道。

“你们看这里,从报纸的残迹能推断出,报纸的名称《建国日报》。

我们在坐的各位都知道,这家报纸,原本是国共合作时期,联合创办的《救亡日报》。

后来,1945年的10月10号,才正式更名为《建国日报》。

不巧的是,在更名后的第十二天,就被我们国民政府给查封了。

十二天,应该是1945年的10月22号。

可你们看这张残片,有联合国成立这五个字。

再看这张邯郸激战的残存配图,也就是说,这张报纸被查封后的第三天,竟然还秘密存在。

要不然,他们就算知道10月24号联合国成立,也不可能提前拍下12月24日邯郸会战的场景。

什么人能拥有这张共党秘密发行的报纸?

什么人敢在军统大楼的后勤处,公然翻看国民政府禁售的刊物?

又是什么人,看后又急急的要烧毁它那?所以我断定,这个人一定和共党有联系。!”

“精彩、精彩!”

陈泽飞鼓起了掌,就连赵涛也暗自佩服,不由自主的拍起了巴掌。

可陈泽飞还是疑惑,他这不是讲的挺清楚,分析的挺透彻吗?难道这三处线索还有什么疑点是自己先前都没有发现的?

“魏三毛,既然这三处都被你找了出来,你为什么不去操场待命,还要在这个房间继续待着呢?”

这次是赵涛抢在了陈泽飞的前面问道。

“哦,站长,副站长出的题太偏,这第五处的线索我至今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什么?第几处?”

陈泽飞睁着两个大眼睛痴痴的看着魏三毛。

魏三毛道:“陈副站长,不会连你都看不懂这些线索,你却是来试探我的吧?”

赵涛用孤疑的目光看着陈泽飞讲道:“副站长,你这是有意刁难人啊!我可是要替魏三毛打抱不平的,我真的看不下去了!”

“不管我的事啊站长,我只设置了三处,可他怎么又发现了第四次处、第五处那?”

陈泽飞的话刚落地,魏三毛也同时惊讶的看着陈泽飞。

如果副站长说的是真的,那自己判断出来的第四处和第五处,就一定,是和后勤处长候时新,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了。

毕竟,这是在他的办公室!可如此一来,这就不单单是考试了,这事情可就闹大了!

此时,后排的候时新悄悄的把手伸进腰间,打开了自己手枪的保险。

他觉得,魏三毛太可怕了,他能够从一些小小的残渣碎片当中,发现如此巨大的蛛丝马迹,这种观察力和逻辑思维能力,是让他感到恐惧的。

而魏三毛接下来要说的两个问题,便会把矛头,直接指向自己。

虽然,这间办公室并没有什么自己直接通共的证据,可保不齐,自己哪里会有一些小小的纰漏,刚巧被他仔细的观察到。

所以,候时新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打开了自己手枪的保险。

万一他讲的剩下两点真的证明自己就是共产党,而自己又解释不清楚的话,还是要先除掉这个危险人物,再狠狠的给自己来上一枪!

正思索着的候时新,却听赵涛催促道:“那你就先说说,你看出来的这第四处!”

“哦”

魏三毛应了站长一声,从身后拿出一个碗来,然后递给所有人都闻了一遍问道:“能闻出什么味道吗?”

所有人都没觉得有什么异常,只有梅姑平静的说道:“虽然反复洗涮过,可仍有一股特殊的酸味。”

“酸味?你拿来我再闻闻!”

赵涛又凑到近处闻了闻,然后递给副站长说道:“确实有一点点酸。”

魏三毛接着说道:“这种醋的味道很特别,有一种荞麦和苦荞麦的味道,醋味甘甜适中、醋香浓郁、风味极具地方特色。

不过,这种醋的生产过程也具有独特的地理性,一般地域,是生产不出来这种味道的。

陈泽飞询问道:“什么地方能生产?”

“只有一个地方可以生产,那就是吴起县!”

“吴起县?”

“对!”

“你是说延安的吴起县?陕甘宁边区?”

“是的!”

陈泽飞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突然把目光看向了旁边的候时新!

候时新的脸上还是保持着微笑,实际上他的心里清楚,这个吴起香醋,是他上次在老米那里闻到的味道,他觉得很喜欢,老米就将最后的一点,全部送给了自己。

“都看着我干什么?别说这什么狗屁香醋是延安产的,就是共产党亲手酿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陈泽飞逼问道:

“那我问你,碗是你的吗?”

“是呀?怎么了?”

“碗里的醋味也是你吃的吧?”

“我吃的,怎么了?”

“醋那里来的?”

“买的呀,这你问卖混沌的呀?你问我干什么?”

“在哪里买的混沌?”

“军统局门口”

“我怎么没看到?”

“眼瞎呗”

“你!!!”

“你的意思是说,一个延安的卖混沌的,不在延安的和平区呆着,却提着脑袋跑到军统局门前来卖混沌?”

候时新反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一个军统局的后勤处长,不在军统局好好呆着,却没事找事,提着个脑袋,跑延安买一瓶醋,回来吃混沌?”

两个人针锋相对,赵涛说道:“你们两个先都别说话,让魏三毛把第五处想不明白的地方也一并讲出来。”

魏三毛也有点惊慌失措,没想到,这一个普通的考试,会如此大动干戈,竟然最后牵扯到后勤处长,这可不是他想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