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场来自地狱的告白

七夕节，双子楼左楼顶端外侧。

歹徒左手掐着那个少女的脖子，右手拿起锋利的匕首，把女孩搂在自己面前，匕首却顶在女孩胸口，在我的警告下开始行凶，动作看起来十分机械，但是也不乏干净利落。

他从女孩赤着的胸口处插入，沿着人鱼线缓缓拉了下去，直到肚脐处拔出，一个血红色的阿拉伯数字“1”字，赫然刻在了那女孩的胸腹之上。

鲜血淋漓，触目惊心！

砰，愤怒的子弹冲膛而出，从歹徒眉心处射进，穿出后脑勺，带起了一片白里带黄的脑组织，如同天女散花一样喷射在了空中。

“没用的，他是尸体，没有生命。”

这是女孩的声音。

站在右楼的我惊了，我看到被我击中的那歹徒竟然没有倒下。

非但没有倒下，我刚才对他的爆头一枪，好像根本不起任何作用，只见他掐着女孩的左手正一点点收紧，五个手指头像要掐进女孩的脖子里面去了。

在他们身后，并排平躺着六个女孩，全是年轻少女，全是没穿衣物，全部仰面朝天，每个人的胸腹处都刻着一个阿拉伯数字，加上歹徒挟持着那个女孩身上的字，刚好能够组成一串数字：“5201314”。

三天前，我收到一条诡异的短信，上写“情人节到了，请接受我的表白！”

三小时前，法医欧夜在解剖尸体的时候，遇到尸体突然睁眼，在她不注意之下，这具睁开眼睛的尸体把她抓上天楼，她趁乱给我发了条求救短信。

三秒前，我开了这一枪。

但是，歹徒没有倒下，却让我看到了眼前这难以接受的一幕，因为我眼前那些被刻字的年轻女孩们，全是我的同事。

柳小舞，林彦儿，肖凌，洛依依，顾婷珊，欧夜，夏思！

西川市警局刑侦队全体女性干警全部在这里，但是此刻她们无一例外衣不蔽体，失去了反抗能力，倒在警局办公大楼楼顶上，身体上被用利刃刻出了鲜红的血字。

谁，竟敢这样挑衅，这在践踏我们的底线吗？

七个女同事中，唯有年龄最小的欧夜还有意识，现在她身上看起来鲜血淋漓，脖子被强力掐住，此刻她还在挣扎着，虽然动作看起来有点无力，但是她还是不想救这样死去。

我是唯一赶到现场的人，我是她们活下来的希望，但是面对这刀枪不入的尸体歹徒，我也有些手足无措了。

看着欧夜渐渐失去血色的脸，我握枪的手在颤抖，大脑一片空白。

欧夜嘴角已经有鲜血流出，看来喉咙已经被捏破，一旦她喉管被捏断，那将回天乏术，尸体歹徒面无表情，满脸是脑组织的流体，手腕的骨节已经暴起，看得出来他一定是在用力捏欧夜的喉咙，欧夜在劫难逃？

因为我站的地方距离他挟持人质的地方有十几米远，中间隔着一条深约二十几米的隔断带，我无法近身救人。

如果叫消防和救援，已经没有时间了。

“师父，无人机……”

欧夜鼓起最大的劲，说出了这么一句，我听后，眼睛突然一亮。

对啊，无人机，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呢？

我掏出手机，唤醒了无人机，这架微型无人机带着一条鱼线从办公室起飞，顺利飞出窗户，来到了大楼顶端。

无人机在我的操控之下，绕着那尸体歹徒盘旋了两圈之后，猛地向另外一侧飞去，几秒过后，尸体歹徒的右手被无人机上锋利的鱼线加强劲的拉力给生生扯断了下来。

他失去了对欧夜的控制，欧夜忍着剧痛，用尽最后一丝力量，用一个标准的跆拳道动作，一个后踢直接踢在歹徒脸部。

歹徒被一脚从楼顶给踢飞了下去，几秒过后，楼下的台阶上，才传来了沉闷的响声。

我从消防通道翻过去后，爬上了歹徒挟持人质的地方，脱下衣服给瘫倒在地的欧夜披上，欧夜一脸惨白，一边说话一边嘴里还在流血：“师父，求求你，赶紧弄点衣服给她们穿上，大家都是女孩，都要面子。”

都这个时候了，她还想着别人，这真是一个傻女孩。

我鼻子有点酸，搂着欧夜渐渐发凉的身体，失声说：“告诉我，他到底是怎么把你们弄到这里来的，这到底是什么一个怪物啊？”

欧夜咳出了一口血，对我断断续续的说：“当……当时我们，我们正，正在对……一具尸体进行……进行解剖……”

说到这里，她支撑不住了，几欲晕厥。

我使劲摇着，才让她没有昏倒：“尸，尸体竟然睁开……睁开了眼睛，当时解剖房……房里的同事一个都，都未能幸免……”

从欧夜断断续续的叙述当中，和她那恐惧的眼神里，完全可以体会得出，当时解剖室到底发生了怎么样惨烈的情况，让在场的七位女同事，一起遭到灭顶之灾。

我甚至不敢想下去，她们到底遭受了什么样的虐待，我的头皮在发麻。

欧夜嘿嘿一笑，提起最后的劲对我说：“白小天……师，师父，我为我自己，为你……保住了清白……”

说到这里，她的微笑凝固了，就像一片鲜活的叶子，瞬间被抽干了水分，软绵绵的倒在了我的怀里。

我使出吃奶的劲搂住她，感受着她体内的温度在一点点消失，我狂叫着抱着渐渐冰凉的欧夜往楼下飞奔而去，就像一个失心疯一般。

欧夜，你不能死啊，你要挺住啊，你说过要跟我一起抓罪犯，一起替你老爸伸冤的，你不能说话不算话啊。

她只是一个刚入职的女警，警官证拿在手里还没超过一个月，这样一个年轻的女孩，竟然会遭遇这种晴天霹雳。

老天，你在开什么玩笑吗，你能睁开眼睛看看吗，为什么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

我叫白小天，我是西川市市局刑侦队的一名干警，我怀里的女孩名叫欧夜，是我的同事，欧夜的父亲名叫欧和伟，曾经是我的搭档，也是我的恩师。

欧和伟在一次执行任务中光荣殉职，欧夜女承父业，成为了警队中的一名法医。

因为她实习期间一直跟着我，所以她叫我师父，我跟欧夜之间除了师生之情外，还有一份朦胧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但是这层纱谁也没有捅破。

二人之间的关系难以再进一步，第一，她是我师父的女儿，我心里多半是把她当亲妹妹来看待的，第二，我心里有一道永远过不去的坎，这辈子，在感情这上面，我可能真的只能在一道阴影里面徘徊了。

但是现在我特别想救回她，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想救回她。

有些东西只有在你失去了之后才明白它的珍贵，有些人只有在离开你后你才会发现他们必不可少，但是这个世界上的缺憾太多，弥补不过来。

就在我把欧夜送到医院，通知医院救了楼顶的那些女同事后，我的手机响了，这是一个我看不懂的号码，不知从哪里打来的。

但是，我还是接了，对面传来了一个变声器的声音：“白警官，我的这份告白还挺合你的意吧？”

因为是变声器，我听不出来对方是男是女，但是我很愤怒：“她们都是无辜的，你到底是谁，有本事冲我来，不要伤害无辜的人。”

“她们并不是无辜的，因为她们接触了你，任何一个接触到你的女人，都会受到最严厉的惩罚，包括你妈。”

对面的话尖酸刻薄，听起来就像是个怨妇。

我直接骂出声来：“别让我抓到你，如果让我抓到你，你在她们身上做了什么，我会加倍还给你。”

“我只是在替一个被你负了的女人，讨回公道！”

那声音义正言辞，好像一个替天行道的人，我睁大了眼睛，牙关一咬：“我白小天顶天立地，何曾负过谁？”

“陈玫。”

对方这二字如同一记雷击，瞬间击中了我的心灵，我差点跌倒在地。

三年前，还是七夕节，飞鸿大桥如同一道彩虹，横跨飞云江，在飞鸿大桥的桥面上，发生着一场惊心动魄的警匪对决。

但是那场对决，形势完全是逆转的。

两个警察和一个女线人，被穷凶极恶的匪徒劫持，并用枪顶住了脑袋，而我就是那两个被匪徒用枪顶住脑门的警察中的其中一个，另外一个是我的未婚妻，陈玫。

我们是重案组的同事，一起共事，两情相悦，刚订婚不久，但是，在不如婚姻殿堂前夕，因为追查一个重案，双双被匪徒所困，危在旦夕。

匪首用枪顶着我的脑门，把线人和女警一起在桥上吊了起来，他跟我玩一个游戏。

匪首对我说：“白警官，我知道你追查这个案子也挺不容易，而且为了查案把所有一切都搭上了，但是，机关算尽太聪明，你可能永远也想不到，出卖你线人的人，就是你们内部的人吧？”

我抬头看向线人，线人也用她的眼睛看着我，四目相对，千言万语难以说出。

线人对我说：“一号，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

我叫她二号，她叫我一号，我们彼此不知姓名，但是合作亲密无间，因为这线人是我师父的线人，所以值得我信任。

我对二号说：“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做得最好了。”

匪首冷笑一声，用一块膏药一样的东西贴在我的脑门上，然后对我说：“看在你们这么有情有义的份上，我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这两个女人，你可以选一个活下来。”

听到匪首这么说，我顿时怒了：“杀了我吧，用我的死换她们一起活。”

“白小天，不可。”

“一号，让我去死！”

陈玫和二号都想用自己的死换取我活下来，江水悠悠，杀气弥漫，十几双眼睛向十几把利剑一样射向了我。

匪首面无表情，把手按在扳机上：“选吧，如果你不选，她们两个都会死，对了，一定要按照内心真实想法来选，否则，惩罚是很残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