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上一次战场,抵十年功夫

王也回到家中,正好父亲王允之也刚到家,坐在厅中喝茶。难得没有在外面喝酒应酬。王也从小就习惯了父亲半夜才喝的烂醉如泥回家。王允之本不是好酒之人,只是守家业之艰难,再加上当时年轻,很多事情身不由己。直到近两年逐渐位高权重,才好很多。虽然也是需要应酬,但已经从年轻时候的小王变成现在的王大人。礼仪性的喝两杯便点到为止。

见到儿子回来,王允之很高兴,“怎么样,今天在陈先生家里又学了点什么。”

“爹,先生说了,让你有空过去一趟。”王也没大没小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一手拿起茶壶,仰起脖子大口的喝起来,“先生说,他对北望另有打算,我这边呢,先生还是要看你的意思。”

王允之没有立刻回儿子的话,而是陷入了沉思中。

对于陈先生,王允之远比镇上的其他人了解。当年陈北望救了王也一命,虽然陈北望事后无碍,但是于情于理,王允之都应该登门拜访。也正是这次拜访让王允之做出了,既没让王也上私塾,也没有请武师教王也功夫,而是直接把王也丢在陈家的决定。

陈北望救了王也的当天,王允之便备了份厚礼,和夫人一起到陈家去道谢。虽然王允之在江湖上,在生意场上也算是心狠手辣。但骨子里却是一个有血性,重情谊的人。当时只知道陈北望救了王也。王也回来的时候也还是蒙的,陈北望受了多重的是,说不清。只是说看着没大事。王允之当时就给了王也一巴掌,那么大一堵墙倒下来,怎么可能没大事。王允之拿上一盒整整十六跟金条,就带着王也跟夫人一起去了陈家,路上还请了镇上最好的大夫,想着可以及时救治陈北望。

心急火燎的赶到陈家,一路上惴惴不安的王允之急着救人,高喊了一句陈先生便推门而入。可推看门看到的景象却惊呆了王允之,只见院子中一个赤裸上身的少年,正在打桩。此桩跟普通的木桩更是大大的不同,原本木桩上的一根根木棍被一把把寒光闪闪的刀刃所取代。少年也不是赤手空拳,而是手里拿着两把奇怪的匕首,动作快得眼花缭乱。

少年的旁边,陈先生和一位浓眉大眼的中年人在下棋。看的王允之进来后,站在门口,随后王也一行人进来才知道事情的原委。最后钱陈先生坚持没要。

王允之一行回到家中,夫人把王允之拉倒里屋,问,“刚才在陈家看出什么来没有?”

“看出来了呀,陈北望那小子身体是真好,是练武的好料子。”

“我说的不是这个,”陈夫人道,“跟陈先生下棋的那个中年人,我没记错的话,曾经是姜国的上将军。”

“爹,你明天到底什么时候去。”王也的询问声把王允之从回忆中唤醒。

“明天中午我就过去,正好这几天有人送了一坛好酒,我和你陈先生好好喝两杯。”

“那我去练功了。”王也不等老爹的回话就跑去院子里练功,实在是陈北望给他的压力太大,打是打不赢了,这辈子都不可能打赢的。打不赢也不能输的太难看,王也作为一条咸鱼,还是有目标的。

王允之坐在厅中没有动,让陈北望和王也一起来跟着自己做生意,是他深思之后的想法,虽然陈先生来头很大,可又怎么样呢。现在是大秦了……陈先生说自有安排,那安排又是什么呢?该不会是要造反吧?当年的姜国都打不过秦,现在造反不是找死吗?可陈先生看起来也不像是那种莽撞的人啊?

实在理不出头绪的王允之决定还是跟夫人商量商量,夫人当年毕竟是姜国首辅的女儿,后来姜国战败,首辅决定把家人送回老家,自己以身殉国,首辅家人在回乡路上遇到匪徒,被王允之所救,才有的后来这一段姻缘。

晚饭期间,王允之把事情跟夫人说了一遍。“陈先生不会那么傻的,现在造反肯定没有活路,既然陈先生安排了,你明天不妨听听看。”夫人很淡定的说道,“如果不是造反,我觉得让王也跟着陈北望挺好的,就像这几年,王也跟着陈先生,虽然苦吃了不少,但你看现在王也正经起来气度,学识,还有功夫,都要超过一般的世家子弟。”

“行,那我明天问问陈先生,只要不是造反,就让王也跟着陈北望去闯荡闯荡。”

翌日中午,王允之拎着酒来到了陈家。王也他爹跟陈先生在屋里喝了一个时辰,也聊了一个时辰。一坛酒一滴没剩。两人聊了什么,王也和陈北望不知道。只是王允之走的时候对王也说了一句以后好好跟着陈北望混。

下午,像往常一样。王也,陈北望两人开始准备听陈先生讲学。陈先生正襟危坐,凝视着二人,“你们两个都大了,该走出去了。我会安排你们去边军,中原地区现在没什么战事,天下太平。边军不一样,鞑靼人打草谷可是一年都没有停过。”

两人虽然心里早有准备,可是没想到要去的是边军。陈先生并没有理两人的反应,继续说道,“现在是四月,去边军六月出发即可,先带你们先去杀杀山匪。不让你们队战场有个了解,我还是不放心。武功跟战场厮杀不一样,有句话叫,上一次战场,抵十年功夫。真正上战场厮杀过的人,哪怕只是粗通拳脚,也会反应灵敏,生龙活虎,一般练武的人是对付不了的。”

“今天你们休息半天,做好准备,明日就启程。”

翌日一早,陈北望无杀剑背在身后,腰间两侧佩承影,一袭灰色的布衣,昨日陈先生为无杀和承影制作了剑鞘,同样是用珍珠鱼皮包裹,起到防水的作用。王也把一柄长直刀背在身后,腰间带的是子午鸳鸯钺,子午鸳鸯钺形状如同一大一小两个半圆套在一起。钺分子午,一雄一雌,使用时开合交织,不即不离,酷似鸳鸯,故名“子午鸳鸯钺”。子午鸳鸯钺进攻杀伤不如单峰剑,却是防守用的利器,简单粗暴。

陈先生悠哉悠哉的抱着狗子骑在毛驴上,一行三人不紧不慢的向访仙镇附近的苍梧山行进。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山除了可以和水一样,给养附近的百姓,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好处就是藏人。每逢乱世,山脚下的百姓就会携家带口躲入山中。犯事逃脱的罪徒,也往往躲入山中躲避朝廷的追捕。总之,往大山中一钻,茫茫山林中,想要把人找出来就难了。山虽可以养人,山禽走兽毕竟有限,时间久了,躲在山中的人往往就只剩为匪一条路可走。劫些过路人的钱财,物资。

山匪也有山匪的规矩,靠近山边的镇子是不能骚扰的。劫掠镇子,会引起朝廷的强烈反弹,离被大规模围剿就不远了。再说,周边的镇子劫掠光了,山匪自己采购物资也不方便,毕竟银子不能吃。这条规矩绝大部份山匪都遵循的。

另一条规矩就是,劫道,只劫财不伤人。劫财又伤人,名声就恶了。名声一坏,从此过的路人就会明显减少。变相断了自己的财路。此条规矩就没有上一条那么多人遵循,劫掠镇子,风险大,成本高,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而劫杀路人,总是有心狠手辣的山匪头脑一热就做了,有了第一次,后面就更加变本加厉。

苍梧山的山匪原本是很守规矩的,有规矩的山匪战斗力不一定强。今年年初,原来苍梧山的山匪被一群新来的亡命徒所取代。自此来往的路人便遭了罪了,不要说留下几分钱财,能活命就算不错了。

陈北望一行要去对付的就是这伙新来的山匪。

望山跑死马,看着不远的苍梧山,陈北望走了整整一天。夕阳落的还剩半个日头的时候。一行人刚刚走到了苍梧山脚下。

苍梧山树林茂密,从山脚下往上看,只能看到郁郁葱葱的树。不要说人,连条上山的路都看不到。

陈北望望着茂密的丛林,实在是有些头疼。“爹,咱们先休息一晚,这太阳马上就要落山了,天黑下来,在林子中找路就更难了。”

“是你们两个去,我是来散心的。”陈先生从毛驴身上写下行囊,大包小包很是齐全。

“……先生,是你说带我们来杀山匪的啊。”王也有些没反应过来。

“是啊,我说带你来杀山匪,这不带你们来了嘛,杀山匪是你们的事。”陈先生从包袱中翻出根牛肉干,扔给面条。走了一路,狗也饿了。“对了,我这带的东西刚好够我跟面条吃几天的,你俩那份自己去想办法。”

听到这话,陈北望和王也彻底愣住了,两个除了兵器什么都没带,想着等陈先生带他们到了地方,凭两个人的武功,什么山匪不山匪的,还不是一顿饭的功夫就能解决。只要不怂就行了。

二人看看趴在地上,啃肉干啃的开心的面条。又看了看看坐在毯子上,拿着酒壶自饮自酌的先生。接着抬头望了一眼茫茫不见边际的深山老林。内心一片哀嚎。

凭借两个人,要把在这深山中把山匪翻出来,没个半旬的日子怕是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