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往昔不平事

然后被明离拦下。

此刻令九无心恋战,欲要拼着负伤逼退明离,却被牢牢缠住。

令九厉声长啸聚起内力流转周身,放弃格挡向紫苑的方向冲去。

明离以身作阻纠缠片刻,忽然抽身而去。

令九冲入林中,已无紫苑身影。

天色已曙,晨光熹微,投入林中的晨光在枝叶中映下寥寥几道倾斜的光柱。

空空如也。

……床上的人脸色已经从潮红变得苍白,呼吸缓慢微弱断断续续。

并不是多么豪华的装饰,也没有仆从来往的热闹,临时借用的宅子显出有些落败的荒凉清寂。

男子一袭白衣眉目如画,眼神安静冷淡。

舒锦的伤已经包扎过了,雪白的绷带下隐约可见的一片暗红渗入衣料。

“真是狼狈啊。”男子轻声道,“若是他见了……又要斥责我。”

温柔的声线,无端的多了一丝凉意,宛如春风化雨料峭轻寒,“所以他死了,还是有些好处的。”

舒锦昏迷不醒。

男子也不在意她能否听见他的话,扬起广袖长锦翻卷,一排银光幽幽冷冷。

太阳穴、走**、天池穴、三**、百脉穴……

针针银光泛冷光华流转,依次入穴。

极轻的扣门声响起。

男子稳稳执针分毫不乱,从容应声。

朱漆木门推开一线距离,正午阳光也随之变幻,女子轻盈的步至榻前,手中托盘上一碗黑褐色汤药冒着热气。

舒锦身上银针密布,脸上回转了几分血色。

男子自始至终没有触碰到舒锦衣物,只是执针轻拢慢捻,收针亦如是。

紫苑垂首肃立。

“将药喂给她后,再加一味雪莲脉。”

温声吩咐紫苑后,男子悠然转身,步伐平稳从容不迫,亦是不带半分留恋。

“如果死了,就直接埋到天青峰。”

紫苑恭声应是。放下托盘,用小巧的瓷勺一口一口的喂进汤药,又拿了绸巾细致的拭去唇边残留的药液。紫苑计算着时间,端来温水化了一粒丸药,慢慢的喂给舒锦,防止药性相冲。

照顾的细致周到,能做的也已经做了,剩下的就只能听天由命。

舒锦脸色好转,却高烧不退,紫苑用了湿绸巾一遍遍擦拭都没有用,只能看着舒锦脸色再度渐渐转为惨白。

如果再不醒来,怕是……真的危险了。

暮色时分,男子来看了一眼。

舒锦的情况并不好。

虽然有紫苑一直用冷水降温,使温度没有烧的太高,但也没有降下,这样烧下去即使留的性命也要烧成傻子了。

紫苑又去端冷水,空寂的屋中男子微微讶然。

竟然弱成这样?

还是说……男子眸光一凝。

他的手骨节分明修长白皙,像是不知人间疾苦的世家公子,但指腹却有一层薄茧,明显不是抚琴执卷能磨出的。

和舒锦的手一样的,不甚明显却只有长年累月的做什么事才会有的薄茧。

抬手扣住舒锦在锦被外的手腕,一寸寸细细的抚过触摸,却不带丝毫猥亵意味,亦是没有任何情绪。

片刻转为把脉,最后神色自若的收回手。

自袖中取出细白的丝绢,细细擦拭自己的手指,男子眸色沉静安和。

人还是那个人,武功也在,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

那么,这么多的异常其实是因为……在顾府落水时脑子进水了?

眼下好像只有这个猜测可以解释舒锦身上发生的事。

或者根本就是故意的?

代价似乎太大了。

男子看着舒锦灰白的脸色,唇角的笑意温柔沉静宛如春光缱绻,目光却宁静的近乎漠然。

他向来信守承诺,自问已经仁至义尽,所以舒锦自己花样作死,他一点都不在意。

紫苑端着冷水进来,却被男子阻止。

“取冰来,喂雪莲脉。”男子的命令简洁明了,紫苑没有犹疑,但眼中浮现一丝忧虑。

舒锦现在虚弱无比,再用冰强行降温,即使有雪莲脉也未必能保住性命。

不过现在也只能如此了,再不采取措施,高烧也一样会要人命,烧不上去也会衰竭而死。

还不如趁着还有一丝生机试一试,说不定就活了。

舒锦很快被裹上薄被放入冰桶,半桶碎冰早已铺好,又在舒锦身上一层层的铺上。

这样能非常有效的降温,但必须有人守在旁边,一有好转立刻将人带出。

高温能杀人,低温也能。

因为男女有别,只有紫苑一人守着舒锦,旁边搬来的炉子上烧着水,还有一瓶雪莲脉。

她家主子真是下血本了。

不管是在这个地方得到碎冰要费很大功夫,还有珍藏的雪莲脉。

当年怎么就发生了那样的事呢?

紫苑轻叹一声,看向舒锦的眼神带了几分怜惜。

当年的事,最无辜最为难的……也就是这个孩子了。

所以主子才一再忍让。

或者说是根本不在意吧?

但愿这孩子能聪明一些,当年的事和她根本没有多大关系,何必一直耿耿于怀?再这样闹腾下去,主子绝对不会手软。

主子设的局,可以有偏差甚至可以被破坏,但最终必然是主子要的结果。

舒家看似荣耀,但想要阻拦……也不过是螳臂当车。

至少在紫苑看来,自家主子对舒锦绝对是仁至义尽。

主子看似温柔实则凉薄,所谓当年情分都不过是笑话。

否则,那人也不会死了。

紫苑正在暗自伤神,忽然看到眼前的人动了一下。

醒了?这么快?

舒锦并没有醒。

但是她能感觉到外界温度变化,尤其是在自身温度偏高时,外界突然降温就更为明显。

很冷,冷的连思维都迟钝了。

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还很累,但是过低的温度刺激着皮肤根本睡不着,又醒不过来,伤口隐隐作痛。

发生什么事了?

舒锦模模糊糊的想到,好像忘了什么事。

很重要的事。

很难过的事。

舒锦挣扎着想要动一动,但身体重逾千斤,连睁一下眼睛动动手指都是奢望。

怎么会这么痛呢?

鬼压床?

舒锦的意识模糊而混乱,在一片空茫中载沉载浮。

只有一点坚定的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