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 指划之间平危局
侏儒修士所化遁光忽然一疾,去到前方,将那女道人挡了下来,随后他尽量以诚恳语气说道:“棠真人,且慢一步,听我一言。”
女道人眸中露出危险之色,声音变得冰冷无比,道:“你莫非要想阻我么?”
侏儒修士却十分平静,摇头道:“棠真人,我并非是要阻你。”
这一句话说出,气氛稍稍缓和了一些,女道人盯着他,“那你待如何?”
侏儒修士道:“棠真人既然执意要斩杀此人分身,那就要做得天衣无缝,只要分身被消灭干净,那张道人也不可能知晓这里发生何事,我等就还有机会。”
女道人见他愿意和自己合作,身上气机渐缓,冷声问道:“如何做?”
侏儒修士点了点下方,道:“我等来之前打听过,这里传闻乃是太冥祖师驻留之地,且六十年开合一次,说明里间禁制未绝,或许还有什么厉害阵法,那张道人是太冥祖师直传弟子,自无需惧怕,可我等非是,贸然跨入此中,未必能够达成所愿。”
女道人也是神情变了变,她虽因为功法影响,变得暴躁易怒,没有耐心,但可不是蠢人,太冥祖师要真是有什么布置在里面,那么进去纯粹是送死,尽管这只是一具分身,可也不愿白白丢了。
侏儒修士见她也意识到有所不妥,暗松了一口气,又道:“我等可以好好谋划一下。棠真人当是看见了,这里只有一个出入所在,此人必然要从此间出来,我等可在外间布置阵法禁制,等他自投罗网。”
女道人凝眉想了想,问道:“若他不出来呢?”
侏儒修士道:“除非他发现了我二人,若真是这般,下面不管有何布置,我都可陪棠真人走上一回。”
女道人哼了一声,勉强同意下来。
侏儒修士不知张衍什么时候就会出来,是以没有耽搁,立刻开始布置阵势,把手一张,一道道符箓悄无声息地落下,落去山林土石之中,很快便消失不见,连一点痕迹也不曾留下。
待一切排布后之后,他言道:“只要此人踏入阵中,就无法凭借挪遁之术出去了,到时我二人就可设法将他除去。”
女道人道:“邓道友的人情,我记下了。”
侏儒修士表面微笑,暗地里却是腹诽不已,本来他就不是来与人争杀的,若是一切按照计议中来,又何须多此一举,现在这么做,反而增添了许多变数。
此时封禁之地中,张衍仍在飞遁行走。
苍皋乃是一头斩却过去未来的大妖,纵然此境再往上去一步,就是真阳大境,可一门相隔,却是天差地别,就算渡觉修士到此,也可将之压下,禁地之主似犯不着为他如此大动干戈。是以他猜测,这里应当还有什么不曾涉及之地。或者哪个角落,还镇压有更大厉害的妖魔。
果然,行走不远,又是有所发现,这同样是一头半身在陆上,半在水下的巨妖,头颅上看不出具体状貌,只有一个硕大口器,其形状如同一条蚯蚓,身躯之外还有密密实实的骨片包拢。
他来至近处,看有几眼后,一指点出,过去片刻,这巨妖身躯也是在面前消失。这里所承载的,同样是一段此妖自出生始直至到败亡的具体经历。
他有种感觉,这两个妖魔之间许有渊源,不定来自同一个地界,看来这里所藏隐秘比想象之中更大。
正在他思忖之际,心中忽然浮现起了一阵强烈无比的警兆,不觉一挑眉,这等感觉出现,分明是有危险已然到来,而且敌人当是近在咫尺了。在此之前却不曾任何预兆出现,那很可能是被来人用什么手段蔽去天机了。联想到先前那封书信,他差不多已是猜到敌手来自何方。
他没有丝毫犹豫,心念一动,分身立从禁制之地退了出来,如此看来,来人准备很是充分,或许对他所施展过的神通手段也会有所应对,那就更要小心了。
要是在未入洞窟之前,他这具分身是并不用在乎这些的,便是弃了也无关系,但是此刻,情形却有所不同,方才在禁制之地转有一圈,接受了两名妖修的识意,并还有关于此地的一些思量,这对他正身十分有用,由于相隔两个界天,要是分身被毁,那么这里所收到的意识将再也无法被正身所知,除非日后亲自到来,再以观望过去之法,方能得晓一切了。只如此,却是十分被动。
所幸自收得那书信后,他便思考过万一敌手找上门来该如何对付,心下早就有了对策,那方法也极是简单,且根本用不着他亲自上去与外间之人拼杀。当下一抖手,抛了几面阵旗出去,这并非什么大阵,只能把来人脚步稍作延,作为万一防备之用。
对方直接冲入进来的可能不大,因为此辈不熟悉里间情形,反而等他出去再动手最有可能。
他自袖中将那善功阴册取了出来,以指代笔,在上点划不停,这里非是青华天,不能动用善功换来神通符箓,乃至至宝法器,但是却可以善功为酬赏,请动青碧宫乃至诸天之人来此解决外间之人。
等有片刻,身上善功被削去许多,这说明已有人接了此事,而从善功数目上判断,来人至少也是斩得过去之身,并且还不止一位,他微微一笑,又将目薄收好,下来他只需坐等结果便可。
转眼就是三日过去。
女道人见洞窟之内毫无动静,又是烦躁起来,身上气机波动不定,如潮水般忽起忽落,问道:“这张道人怎么还不见出来?”
侏儒修士劝慰道:“棠真人,此人入得洞窟已有数十日了,当不会在短时内出来,我等在此耐心等着就是了。”
女道人忽然立起,眸光烁烁,道:“不对,此人当已是知道我等到了,故是躲在里间不曾出来。”
侏儒修士一怔,请教道:“棠真人何以知晓?”
女道人冷冷看着他,道:“我便是如此觉得,你到底愿否帮我?”
侏儒修士却根本不信,这位棠真人功行也是极高,要说提前感得凶险,那自无异议,可连对方动向都能预料,那却不可能了,否则又何须用其他手段探明张衍下落?
但这一阵相处下来,他已是知晓面前这位性子暴躁易怒,若不不同意,说不定他们之间要先斗上一场,只好立起身,道:“好,邓某这就随真人下去。”
两人正要动身之时,忽然都是神色一凛,转头往天中看去,只见云层破开,而后一道金光对着他们照落下来,两人立刻明白,有敌手到来,哪还顾得上找寻张衍,忙不迭返身应付。
但他们很快发现,来人竟不止一个,足足有三道强横气机一齐杀来,只是事到临头,若是退缩,反而败亡更快,故都是毫无犹豫迎了上去。
轰然爆响声中,五道气机随即撞在了一处,天地为之震荡,除了近处那一座洞窟所在岛陆,无数洲屿山川在瞬息间便化为虚无,只留下了一个庞大到足可填入一颗地星的空洞,而后无以计量的海水填补进来,却又在顷刻间蒸腾一空,自远望来,仿佛连上方天穹都被爆开了一个窟窿。
这也正是各方天主不愿意大能修士在自己地界上动手缘故,破坏委实太大,尤其胜负通常不会在短时内分出,若在虚空斗战还好,要在平陆之上,不知会被毁去多少物事。
张衍神色自若地坐在洞窟之内,并没有出去助战,倒非是怕了敌手,而他是以善功请人,已然是有所付出,自不必再去出力,况且动作如此之快,不定就是页海天中之人,那么对此事想必极有把握的。
如他所料,只是数个时辰之后,外间就无有了动静,其中有两股气机也是消失不见,知是事情已然成功解决,于是振袖而起,自洞窟之中行了出来。
到了外间,只有一个道人站在那处,其人对他打个稽首,笑呵呵言道:“张道友有礼了,在下邵闻朝,见了道友悬酬,便与两名道友一同接了此事,只那两位不是我页海天中之人,不好在此久留,故已是回去了,临行前托我转告,还望道友勿怪。”
张衍来页海天前便已做过功课,听得此人之名,便知其是此界之内有数几名凡蜕大能之一,身份更是特殊,其道侣乃是龙君嫡长女,当即还了一礼,道:“道友言重,这等小事,何须告歉,说来贫道还当谢过诸位才是。”
邵闻朝摇头一笑,道:“以道友之能,便无我等,想也能应付这二人,”顿了一下,又言,“道友来我界中,龙府忝为地主,未曾招呼,说来也是失礼,今朝得见,不知道友可否赏光,到我府中一坐?”
张衍心内一转念,知这一位定有目的,不过龙府先前报信,如今又来助战,这脸面却不能不给,于是点首应下,笑道:“早问邵真人洞府所在寒炉眉山,乃是页海天七景之一,正要前去见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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