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访老者 黑塔旧事

巷子幽暗深邃，虫鼠之声悉悉索索，这是一条狭窄的巷道，人烟稀少，偶尔路过的人不是遮头遮脸，就是鬼鬼祟祟。那位据说曾经到过黑暗高塔的老者就住在这里，与他一身声名狼藉颇为相衬。

乐桦阳和陆平从几户人家的屋子前路过，最后在一间老旧的屋子前驻步。屋子墙壁漆色脱落，露出了里面的砖墙，而挡在两人面前的，是一扇残破不堪的木门，好似能一推即倒。

“咚咚！”，乐桦阳轻轻敲了敲门，腐朽的木门一阵摇晃，像是随时会倒塌。

没过多久，门内便响起了人的询问声和渐近的脚步声。门被推开，出来的是一位老者，老者忽然看见有两位青年人来访，显得极其惊讶，赶忙问道：“两位，请问你们来找谁？”

“请问是否有一位陈姓老者住在这里？”乐桦阳笑道。

“陈姓老者？我就是姓陈。”听了乐桦阳的回话，老者更加惊讶，但也有着一丝不安。

乐桦阳看出了老者的疑虑，温和笑道：“老人家且莫要紧张。请问您可就是那位去过黑色高塔的老者？”

闻言，老者全身都有些发抖，哆哆嗦嗦地向后退了几步，口中囔囔道：“我没有说谎，我真的没有说谎！”

乐桦阳也没料到对方会有这般反应，赶忙拉住老者的手，安慰道：“我们相信您老人家的话，我们到此就是打算前往黑色高塔。”

两人和颜悦色地和老者解释了好一阵，老者才终于明了他们的来意。然而当听到两人希望他来引路前往黑色高塔时，老者却连连摆手，拼命拒绝，当年的痛苦仍旧记忆犹新。而且老者反过来还劝说他们千万别去那地方，可惜两人早已打定了主意。

“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我看你们都是身怀绝技的术者，但你们千万不要掉以轻心。那地方的恐怖，没去过的人是体会不了的。”老者感叹道。

“这些我们知晓，但的确有要事需要前往，多大的困难我们也必须克服。”陆平忽然斩钉截铁地说道。他坚定的语气与决心打动了老者，令老者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的经历。

四十年前，他也曾如同眼前两位年轻人一般气盛，欲仿效故事中的英雄豪侠一般闯荡天下。然而命运弄人，往往天不从人愿，自己的梦想没能实现不说，还弄得个声名狼藉，令得多少个家庭支离破碎。没到夜里，翘首一轮明月，他也只能扼腕叹息。

见老者久久不语，似乎陷入了回忆当中，乐桦阳决定进一步劝说老者，便开口说道：“老先生，被冤枉了几十年，难道您不想洗刷自己身上的冤屈吗？还有那些死去的人，他们是为了揭开黑色高塔的秘密才丧命的，如果高塔的秘密一直没能公之于世，他们的在天之灵能够安息吗？”

乐桦阳的一席话落在老者的耳中，无异于一道惊雷，震得他灵一阵魂颤动。老者颤巍巍地抬起头，有些昏花的老眼直视两人，随之叹了口气，默默地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道：“既然如此，请两位且在鄙舍坐坐吧！”

两人大悦，跟随着老者进了屋。屋子里一如外面的巷道一般昏暗，这家人为了省蜡烛钱，唯有依靠外面渗入的微弱阳光来照明。

老者邀请两人在客厅的木椅子上落座，三人各自坐定，老者先看了乐桦阳一眼，开口道：“年轻人，你说的不错，这几十年来我心里一直不安，不是因为自己受到了误解，而是我当年的举动害得那么多的人枉死。”

“我已经对再次寻找到黑暗高塔不抱有太大的希望了，但我对那些无辜的性命总该有个交代。”老者随即停顿了十几秒钟后，才缓缓说道：“不过你们要做好准备，要进到雪山深处，那可是随时要付出生命的代价的。我的性命早就可有可无，若是寻到，那自然是最好；若失败了，我也不打算回来了，直接埋葬在雪地里最好，以慰他们的在天之灵。”

听罢，两人同时朝着老者坚定地点了点头。老者把这份决心揽入眼中，才严肃地说道：“好！不过我有一个要求，进入雪山之后，不管你们有多少人进山，一切都要听从我的安排。”

两人同时点头赞同。老者再度叹了口气，无限悲凉油然而起，只听他道：“两位且让我把我唯一一次找到黑色高塔的经历娓娓道来。”

“大约在四十年前”

“当发现那座黑色高塔时，我们的情绪是各异，有人惊慌恐惧，想要立即折回去，有人提议先观察一阵，到高塔附近瞧瞧，再做决定。可是，更多的人要求立即上塔，我们探险团的团长——一名四阶术者，也决心立即登塔查看。我永远忘不了那些人的表情，那是带着好奇与自信的狂热冲动，也就是这份冲动，害死了他们自己。”

“我胆子不大，当时属于先观察再做决定的那类人，可是少数服从多数，我也只能跟着大队登上了这座黑色高塔。这座高塔有多少层，我们数也数不过来，就算是抬起头也望不到塔尖究竟在何处。”

“而且那里的环境也是颇为诡异，黑色高塔附近的天空也是一片黑色的。我们是早上进的山洞，穿过山洞也不过最多用了一个多时辰，出来竟然就到了夜晚，你们说这是不是很奇怪？”

“但最让我感到恐惧的还是那座黑色高塔本身，我第一眼看到它，立即就想起了传说中的地狱。那种感觉实在是太可怕了！”

“但不管怎么说，我们终究还是走了进去。塔门是开着的，我们顺着楼梯爬向了第一层，楼梯里黑漆漆的，直到登上了第一层，才有阳光从外面照入。我是走在队伍的最后面，走在最前面的人登上了第一层，我才爬上第一阶楼梯。然而，当我走了几步之后，在我身后的塔门忽然轰然关闭，顿时把我们困在了高塔之中。”

“到了这个时候，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不妙，但此时已是进退维谷、骑虎难下了，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我跟着前面的同伴往前走，登上了第一层后，我才发现，团里的所有的成员都围在了这里，团长说要先停下来商量对策。”

“这一层面积很大，容纳几千人也没有丝毫问题。但正当我们围成一圈商议时，恐怖的事情忽然而至。先是连续不断的诡异兽吼，随后就是数不尽的红眼野猪四面八方朝着我们冲来。我们很惊恐，只能奋尽力气抵挡。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这些红眼野猪根本不是我能够抵挡的了的，被几只红眼野猪围住后，很快就将被撕成碎片，就像我的那几个同伴一样。”

“这时，我的一个好朋友救了我，他是一位二阶术者，与这几只红眼野猪能勉强拼个不分上下。获救后的我还是没能脱险，很快又被两只红眼野猪盯上了，他们把我逼到了护栏边。我退无可退，看了看护栏外的地面，似乎并不算太高，一狠心就跃了下去，跳出了高塔。”

“我的判断完全正确，跌下去后的我只是摔伤而并没有生命危险。我不敢掉以轻心，却也不敢再度登塔，只能在下面静静地等待。高塔上的厮杀持续了好久，从一层一直打到十层，然而我仿佛能从声音中感受到，我的同伴那份逐渐增加的恐惧。”

“从未出现过昼夜更替，我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直到塔上的厮杀声停止后好长的一段时间，我才终于耐不住恐惧，转身逃跑了。”

“我的故事讲完了，我知道的也只有这些。”老者强行朝着两人捏出一个笑容，以此来掩饰自己内心复杂的心情。

陆平问道：“请问探险团里有多少位术者？”

“四阶有两位，三阶大概也有七八人吧，这般实力在探险团中也算不错的了。”老者答道。

“陆将军是在想，我们的实力能冲到第几层吗？”乐桦阳笑道。

陆平一脸沉重，一向从容的他现在可没了那份潇洒不迫。他转头对乐桦阳道：“这般听来，想要登上黑色高塔也不是那么容易，看来不寻求那人的帮助是不行的了。”

约好了时间，两人与老者道别后，径直往客栈方向走，他们要把这消息告知于董枪，然后再做决定。他们刚走到客栈附近，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门口走出，那人一身紫袍，丰神俊秀，好一副大家族公子哥的模样。

那人察觉到有人在注视着他，也立马转头望了过去。

“郑大公子可是别来无恙！”两人笑着迎了上去，对面那人正是前些日子与凌封羽在擂台上大战一场的郑轩毅。

郑轩毅见是这两人，脸上露出笑容，颓唐之色被他很好地掩盖起来。

乐桦阳与陆平相视一笑，可真就是，说要找谁，谁就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