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启程

“真龙骑士扈从”的推荐名单由各州学府上报，经过帝国中枢确认再发回当地时，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封征兵令，征召推荐人员前往西部边境进行新兵训练，做好加入下一轮拓荒战争的准备。所有的候选者都要在军旅中经历一番磨砺和淘汰，不过，众人结伴出发，从帝国各地奔赴西陲疆场，如阿洛缇这种离得较远的，千里迢迢，涉海登山，本身亦是一项考验。征兵令限定的报到时间是三月二十日，考虑到被征召的都是见习人员，人生阶段尚属精灵中的青少年，可能没什么长途旅行的经验，遥州学府替大家规划好了行程，给每人一个月用来准备，剩下的两个多月用来赶路，时间计算得很宽裕。在这包含着新旧更替的一个月，阿洛缇向商会上下宣布了更为细致的职责委任。她会长的管理权由贝利耶·犬牙暂代，联络政府与大合作商也是这位前治安官来做，他还要监察账目和纪律，以月为单位发信汇报总结。仇龙将自己习得的重刃突击剑势和啸风之剑编纂成册，当做猛火油配方的回报交给了贝利耶，让他自行修习之余，再从商会里挑些好苗子传授，一门剑术传承放在哪里都是价值不菲的知识。术士白叶除了督促混血精灵族群外，承担起了大部分的商会庶务，生意往来他要出具落于书面的评价和建议，供贝利耶参考学习后存档，仇龙命令白叶也要每两个月给自己提交一份密报，收录商会的人事以及整个遥州的局面变化。少女的阅历与性格使然，乐于相信他人、宽恕他人，一些弯弯绕绕的地方阿洛缇想不到，仇龙就要拾遗补缺，为防微杜渐，设立相互制衡的组织机制是常见手段。仇龙心心念念的新构装如期完工了，因为回收了真精灵战利品中的废旧材料，难得节省了几千金葵下来。他用层层油纸包好新构装，藏在大木箱里，秘而不露，少女也只是听仇龙说起过，从没见过具体样子，仇龙打算将瑚藻的“猎兵”和自己的新构装一起装车，运出定辽后再伺机换上。阿洛缇的装备添置则不必藏头露尾，她在晋级挑战时连押自己五场，取胜后立时身价百倍、千倍，是挖空赌金池的最大赢家，定辽已是人尽皆知，先前已经有魔法工匠上门推销了，不过那些奇物的品质比较一般，没出现超出魔法师层次的珍稀奇物。仇龙帮少女选了一双靴子，“结实的耐力长靴”，硬化过的厚皮革有一定的防御力，附加的法术能养护穿戴者的腿脚，缓解舟车劳顿的疲惫，特别适合长途行军。阿洛缇花了近两千金葵定制了根“月长石法杖”，杖柄粗一握，长五尺四寸，比她本人稍高点儿，柄材为小叶女贞木，被切割成正八面体的大块月长石嵌在杖顶。月长石属于魔力宝石里较低等的，但给一个见习魔法师用绰绰有余，这根法杖非名家所作，特点只是用料扎实，光那颗魔力宝石就拉高了它的评价。一根卓越的法杖通常会具备一些功能，比如降低法力消耗、降低法术失败几率、节省施法材料等，更特殊点的可能会自带法阵效果，在一定范围内加速魔力、生命力的恢复，或削弱某类物种、能量的伤害，个别传说故事里的法杖甚至可以提升法术威力，增加施法速度。少女购买的月长石法杖功能朴实，储存法术的空间略大，阿洛缇学徒时用的黑木手杖仅能储存一个初阶法术，一般见习魔法师用的法杖能存储三个初阶法术，这个数字放到魔法师这一阶位会提升到五以上，月长石法杖的容量高达八。另外，月长石法杖还有一个核心的进阶法术储存位，可惜少女目前还用不上，她全身的法力连填满八个初阶法术储存位都做不到。遥州学府派庞琪·蜜蝶送了礼物过来，包括阿洛缇的“文凭”证书与徽记，少女的启蒙老师也有为学生践行的意思。见习魔法师的徽记标识是一枚黄铜胸针，两公分见方，形状扁平，图案是铺开的书籍上有支羽毛笔，庞琪亲手帮少女戴在衣襟左侧，又理了理少女的领口，为她抚平衣肩处的褶皱，恬静苗条的女老师退后几步，一脸欣慰地端详着最喜爱的学生。“阿洛缇，我还得记得你十年前来报名的样子，那时明明还是个小女孩，怎么一转眼就长大了。”“老师，我的成长离不开您的教导。”少女想到即将到来的分别，莫名伤感。“我也教不了你什么了，希望你出门在外凡事多小心，不要莽撞，少冒险，遭遇了强敌暂时退避，也不要觉得是耻辱。”庞琪唠叨之余，打开了另一个带来的包裹。里面是一领带兜帽的链甲，橙红色的金属粗丝以密环式样勾连紧扣，胸口位置用小颗的绿水晶镶成了粗略的雀鹰纹饰，金石两色光彩绚丽，当女教师两手把它拎起来，下摆垂落至膝部时，厚度约有半公分的甲衣如皮草般舒展，柔软度非凡。若不是颜色有差异，仇龙会以为这链甲是秘银所制。“‘山铜之肤’，算是学府给今年见习晋级第一名的奖赏。”庞琪将链甲的下半部搭在桌上，扯起袖子开始比量少女的臂长，看看是否合身。“你已经学会了‘着甲施法’的技巧，这件装备几乎是为你量身定制，它虽然不能消除金属甲胄对施法的干扰，但是能捕捉你逸散的法力，等你需要时再补充给你。”庞琪讲解到，“它还没有硬甲片，不会妨碍施法动作，许多年前这可是风靡一时的随军法师配置。”“现在不流行了么？”阿洛缇问。“它被材料更轻便的护甲取代了。”庞琪放下链甲，甩甩手腕，“毕竟‘山铜之肤’是长链甲，重量放在普通链甲里也是最沉的那一档，但是它的防护能力也与重量一样出众。”山铜是仇龙了解过，却没使用过的超凡材料，因为山铜的硬度不如星钢，又比陨铁价格贵，寻常工艺打造出来的山铜护具比钢铁坚固不了多少，密度还比钢铁稍大点儿，用来做构装体缺陷颇多。然而山铜的韧性和延展性只逊于秘银，耐腐蚀和耐高温、抗疲劳的性能类似星钢，对各种能量的契合度很高，是魔法工匠最钟爱的材料之一，频繁充当秘银的下位替代品。“山铜之肤”发挥了山铜的所有优点，精灵名扬大陆的巧手把它编织得比钢铁链甲更细致，面对利刃有上佳的防御力，大大降低了弓箭手和轻步兵的威胁，而携带钝器的重步兵和善于夹枪冲击的骑兵极少会碰到魔法师，别提它还补足了“着甲施法”的部分弱点。仇龙觉得链甲的负重问题也无需担心，战场上魔法师的运动量远没有战士那么大。“老师，这实在是太宝贵了，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阿洛缇握住了老师的手。“不用谢我，学府对优秀的学生从来不会吝啬。”庞琪抓起少女的左手，顺势给她套上了一枚黑铁色的手镯，“这是我做老师的一点心意，你不要拒绝，我不求你在军中有所成就，只要能平安的归来就好。”“老师……”阿洛缇说不出声，她抱住了庞琪，泪水忍不住流淌下来。看到此情此景，仇龙悄悄的退到屋外，他以为学正会让庞琪激励少女一番，告诉她是代表故乡出战，不要辱没了遥州的荣誉，哪想少女的老师根本没提一句。耳旁不停传入两人的絮絮低语，仇龙懒得去偷听清楚，过了有十几分钟，房门打开了，师生两人脸上都带着泪痕依依惜别。末了庞琪·蜜蝶转身离去，路过仇龙身边，脚步一停，对契灵从来不假辞色的她恳托道：“敌龙者先生，阿洛缇这孩子就辛苦你了。”女教师的双眼逼视着仇龙那并不存在的面庞，直到后者缓缓点头，她才松了口气似的走出院落。庞琪·蜜蝶留下的东西都非常实用，那枚“黑铁手镯”有增强意志抵抗法术魅惑的效果，同链甲一起都是能在关键时刻救下少女一命的奇物，仇龙又去选购了一枚带有“隔音结界”的奇物手镯，刚好给阿洛缇凑齐了左右手的腕部饰品。弹指一挥间，到了少女启程的日子，她走出城门口，兀然发现前来欢送的人群挤满了道路两侧。“永歌小姐一路保重！”“祝你们早日凯旋！”“永歌小姐，我们永远支持你！”“你们会是遥州的骄傲！”祝福的言语、灼热的目光、昂扬的气氛感染着少女，她心头的不舍被压下，胸中也不由得浮起天高海阔鸢飞鱼跃的豪情壮志来。等走出几公里外，乡亲们的音容消散，定辽城的轮廓隐匿不见，阿洛缇意识到自己与熟悉的人、熟悉的物、熟悉的全部生活越离越远，不知何年何月能重温旧梦，一种巨大的孤独寂寥之感击中了这位可能是帝国最年轻的步兵校。“敌龙者，如今我们是好朋友了么？”“是的，永歌小姐，我会努力做你最好的朋友。”少女澄明似蜜的鹤眸忽闪忽闪：“那么，我最好的朋友，请叫我阿洛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