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36 装死也不行
盟军公布的第一批甲级战犯名单,主要是东条内阁成员,军方并没有涉及。
日本的对外扩张,很大一部分程度上是军方推动的,所以内阁虽然有责任,军方的责任更大,追责面也更广,松井石根和俊六这些人,一个都跑不掉,注定要接受正义审判。
如果有勇气在战败时自杀,总算符合自己的残暴人设,对敌人够狠,对自己更狠。
现实却是为了逃避惩罚各显其能,装疯卖傻的,以不成功自杀博取同情的,甚至连给自己准备假葬礼的人都有。
给自己准备假葬礼的是731部队长,陆军中将石井四郎。
石井四郎被称为日本陆军的狂人军医,毕业于京都帝国大学医学部,他这人很狂妄,当时日本陆军中,军医的最高军衔就是中将,石井四郎却狂妄地表示:我一定要晋升为大将。
为了这个梦想,石井四郎开始了对细菌的研究,但不是为了治病救人,而是为了将细菌应用于战争。
细菌战在欧洲战场并不罕见,很久以前防毒面具就是欧洲战场的标配物资了,一战期间同盟国和协约国均在战场上有大量使用,所有人都习以为常。
石井四郎的“过人之处”在于对人体进行细菌实验,而且实验对象不仅限于囚犯,也包括平民和战俘,连美国人也是他的研究对象。
战争期间,石井四郎拼命为细菌战鼓吹,认为日本没有丰富的矿藏,缺少制造武器所必需的原料――细菌武器的第一特点是威力大,传播面广,杀伤力大,死亡率高,另外还成本低廉,这对较少钢铁的日本来说尤为合适。
日本政府对石井四郎的鼓吹深信不疑,除了日本确实缺少钢铁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当时日军的对手装备水平比较差,对细菌战缺乏必要的认识,连防毒面具都很少装备,效果确实有。
虽然效果好,但在活人身上做实验这种事影响很恶劣,石井四郎自己也知道一旦日本战败,他肯定会被追责,所以在日本战败的前一天,石井四郎就抛弃下属,独自一人返回日本,并为自己准备好了葬礼。
准备葬礼不是从容赴死,而是一旦得知自己被列入战犯名单就出殡,制造自己已经死亡的假象,企图用这种方式逃避惩罚。
由于第一批战犯名单没有涉及到军方成员,石井四郎的葬礼还没有用上,他正躲在自己的老家千代田等“死”。
石井家族在千代田还是很有势力的,算是千代田的豪族,他兄弟四个,老大彪雄在日俄战争中战死,次子刚男在陆军工作,老三石井三男以陆军工程师的身份和石井四郎同样在731部队任职。
石井四郎在回到家乡后从不出门,如果石井四郎被列入战犯名单,他的助手内藤良一会第一时间将消息告诉他,那样他的葬礼就能派上用场了。
惶惶不可终日的同时,石井四郎也心存幻想,因为冯布劳恩,南部非洲和美国现在还在打嘴官司呢,互相指责对方包庇战犯,石井四郎认为自己也属于特殊人才,有资格接受盟军的保护。
日本政府也知道731部队曝光之后的后果,所以在战争结束前,下令销毁和731部队有关的所有证据,包括所有研究资料。
石井四郎严格履行日本政府的命令,不仅使用炸药将731部队的研究所炸毁,而且还将所有实验用的“耗材”销毁,尸体焚烧之后把骨灰扔江里,所有53名具有博士头衔的军医,也全部乘坐军用飞机返回日本本土。
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石井四郎在731部队解散的时候严令:所有人在返回故里后要隐瞒自己曾在731部队服役的事实,掩饰自己的从军履历,并不得担任一切公职。
同时还严禁部队成员之间相互联络,要将731部队的秘密带入坟墓。
带入坟墓是石井四郎的原话,可是他自己并不准备这样做,731部队的研究资料虽然没有带回日本,可是通过人体实验得到的很多数据都深刻的记在石井的脑袋里,这是石井用来保命的本钱。
石井的方法起到了一定作用,美军正忙着抓松井石根和俊六这些大人物,一时间顾不上石井四郎这个“小喽”。
南部非洲远征军却没有放过石井四郎,内藤良一先于石井被抓捕,经审讯后才得知,石井四郎躲在自己的老家。
作为千代田的豪族,石井家在千代田人尽皆知,远征军宪兵直接来到石井家中抓人,不出意外遭到石井家人的阻拦。
“我父亲已经病入膏肓,不久于人世,请让他安静的结束自己的生命吧――”石井四郎的儿子苦苦哀求,希望宪兵能放过石井四郎。
都说祸不及家人,实际上战争背景下没有人是无辜的,石井四郎在“新京”任职时,他的家人随他居住在新京,另一个时空石井四郎的孩子石井春海在很多年之后恋恋不舍的回忆道:那是一座别致的住宅,就像从《飘》那样罗曼蒂克的电影中搬下来的一样。
对于细菌实验的受害者来说,战争是无比残酷的,他们的命运无比悲惨。
对于石井的女儿来说,战争却可以和罗曼蒂克联系到一起。
这还能是无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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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有最好的军医,可以为他提供最好的治疗。”宪兵脾气好,有耐心跟石井四郎的儿子周旋。
这话听上去也有些荒诞,石井四郎本人就是军医,还是军衔最高的军医呢。
“请不要打扰我父亲,他需要安静的休息――”宪兵的态度可能让石井四郎的儿子有些误解,他大概也以为宪兵不是来抓人的,而是来请人的,要不然态度不可能这么好。
“你们的‘请’,是这么使用的吗?”宪兵态度真不是温和,而是跟猫玩老鼠类似的戏谑。
早就听说日本人很有礼貌了,果然很礼貌,连拒绝人都会用敬语。
不过南部非洲远征军的宪兵,明显跟无力反抗的俘虏不一样,也跟千代田唯唯诺诺的平民不一样,石井四郎的儿子,马上就感受到帝国主义铁拳的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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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枪托狠狠砸在石井儿子的脖子上,两名宪兵过来将石井儿子铐起来,这个儿子明显已经成年,有没有罪以后再说,先抓起来肯定没错。
还在心存幻想的石井家人们顿时惊慌失措,这态度不像是来请人的啊。
“住手,我就是石井四郎,请放过他们,我会跟你们走。”石井四郎终于露面,这个恶贯满盈的家伙有着超出日本常人的高大身材。
一米八左右的身高,在此时的日本是很罕见的。
和石井四郎想象中不太一样的是,宪兵并没有放过石井四郎的家人,在将石井四郎的家人全部抓捕之后,宪兵还要对石井四郎的家进行全面搜查,以搜集石井四郎罪行的证据。
对于石井四郎这样的乡间豪族来说,抄家这个工作绝对是肥差,石井家本来就身家颇丰,在军方又工作那么多年,战争期间的“战利品”不知道有多少,现在都便宜了南部非洲远征军。
这算零存整取。
由于身份特殊,石井四郎并没有被关入东京的鸭巢监狱,而是被送到南部非洲远征军在东京的驻地。
“我没有犯错,我在战争中的所有行为,都是忠实履行政府和军方的命令,我只是一个执行者,很多事并不是我想做的――”石井四郎百般抵赖,不肯承认自己的罪行。
“那么你就说一说你都接到了什么命令,做了什么工作。”负责审讯石井的伯克少尉不着急。
虽然石井下达了封口令,可又怎么可能封住所有人的口呢,大几十号博士都是有名有姓的,内藤良一也不是一个守口如瓶的人,被抓捕的第一时间,就将自己的犯罪事实交代的一干二净。
日本投降的时候还有大约700万军队,盟军战后追责,不可能将700万人全部杀光,石井四郎这样的要犯都会为了活下去想尽一切办法,其他人也一样。
“我在新京主要负责污水处理工作――”石井四郎早就想好了说辞。
细菌实验是不人道的,总得找个好听的旗号,污水处理就成为最好的掩盖方式。
“污水处理需要焚化炉吗?”伯克少尉手里有证据。
离开新京前,石井虽然下令使用炸药将和731部队有关的所有研究所全部炸毁,但因为炸药的数量不足,还是有几个烟囱没有摧毁,要找证据并不难。
“那是用来焚烧垃圾的――”石井四郎嘴硬,他下令之后曾乘坐飞机视察摧毁程度,还拍摄了一些照片。
照片同样是证据。
这就是不留一丝退路的恶果。
盟军现在的很多证据,其实都是日本人主动提供的,比如砍澳大利亚飞行员脑袋的那张。
澳大利亚人至今没有放过日本的意思,强烈要求将裕仁列入战犯名单送上法庭审判,麦克阿瑟为了安抚澳大利亚人,将11个法官中的大法官留给澳大利亚,试图平息澳大利亚人的怒火。
这并没什么卵用,就算澳大利亚人不再坚持了,还有南部非洲呢。
南部非洲可不是一个大法官可以收买的。
现在也就为了安抚日本人,安琪才没有下令抓捕裕仁。
不过裕仁也逍遥不了多久,他的王宫已经被盟军全面控制,裕仁本人和所有王室成员都处于盟军的严密监控中,随时可以抓捕。
“你认识内藤良一吗?”伯克少尉准备击溃石井四郎的心理防线。
石井四郎这一次没有狡辩,用沉默不语对抗。
这同样没用。
南部非洲远征军之所以讲证据,是因为程序要求,毕竟文明人不能和野蛮人一样,得用文明的方式处理问题。
否则处理战犯问题就很简单了,在被羁押期间,因为各种原因死亡的战犯也不是一个两个,有些是病死的,临死前痛苦不堪,有些是自杀的,现场血肉模湖惨不忍睹,在痛苦中挣扎十几个小时最终身首异处――
这都是正常死亡,绝对没有其他人插手,毕竟能混到甲级战犯这个程度,都是七老八十的老年人,生老病死太正常了。
“内藤良一已经将你的犯罪行为如实供述,你如果老老实实和我们合作,交代你的犯罪罪行,并且在法庭上对相关责任人进行指控,那么最终法庭可能会考虑对你进行宽大处理。”伯克少尉威逼利诱,老老实实合作才有可能活下去。
只是有可能而已,伯克少尉这不是承诺,他也没资格代表远东军事法庭对石井四郎承诺任何事。
“我要见你们的最高指挥官。”石井四郎知道顽抗下去死路一条,活下去才是真理。
石井四郎自家知自家事,他在战争期间的行为,一旦上了法庭绝无幸理,最终难逃一死,所以将自己掌握的实验数据卖个好价钱才是王道。
现在就看卖给谁了。
对于石井四郎来说,卖给南部非洲和卖给美国都一样,本质上没区别,只要能活命就行。
“我们的最高指挥官在狮城,你没资格提这种要求。”伯克少尉拒绝的很干脆。
石井四郎的那些实验数据,确实有一定价值,但是对于南部非洲来说,价值并没有石井四郎想象中的那么大,最多只能起到参考作用。
日本才什么时候开始接触细菌实验啊,老牌帝国主义国家不知道从多少年以前就开始研究细菌了,那些出现在欧洲战场上的细菌武器,都是怎么出现的,背后都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南部非洲作为新晋资本主义国家,在细菌上的研究也很深入,要不然南部非洲在医疗方面也不会有这么强的实力。
关键是研究方式,以及实验对象的选择,主动和被动是两码事。
在南部非洲的监狱里,有的是死刑犯愿意接受实验,为自己的家人留下一些好处。
不愿意也没用,受害人总是需要补偿的,钱从哪里来,总不能都让联邦各级政府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