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苦口

易弱水说的是真话，虽然现在的SSA公司如日中天，在中国一个高级顾问一天的费用是1200美元，一名普通应用顾问每天的费用也要800美元，但是现在SSA公司的发展已经遇到了超级大麻烦。

1991年罗杰伟第一次离开公司去芝加哥大学攻读中国艺术史的硕士，虽然跟董事会的排挤有一定关系，但他原来就是准备就此专心学术研究放下公司业务，但是到了1994年，SSA公司在发展中遇到了一系列难以解决的问题，董事会不得不把罗杰伟请回来，罗杰伟虽然有心专注学术也不得不重返SSA公司担任CEO，当时罗杰伟表态他只做两年时间的CEO，等局面稳定下来他就要重返学术界不再过问公司事务。

但是现在已经是1997年，SSA公司的这些问题不但没有得到全面解决，反而遇到越来越多的麻烦，或者说SSA遇到了时代的大潮已经无力抵抗，在中国最象征的事件就是丢掉了超想电脑这个超级大单。

SSA是一家专业做erp业务的公司，就是那个“不上erp等死，上erp找死”的erp，在罗杰伟创立SSA公司的1981年，只有IBM的小型机与大型机才有能力运行这样的重量级程序，所以罗杰伟编写的程序自然只能在IBM小型机上运行。

但是现在PC机的性能都超越早期的大型机，在用户眼中IBM的大型机和大型机早已经成了远古时代的恐龙，购买与运行成本太高，客户用脚投票自然选择各种价美物廉的UNIX平台甚至是WINNT平台，但是SSA公司的ERP程序依然是跑在AS-400、AS-600这种售价惊人普通用户完全无法承受的小型机上面，已经完全落后于时代，开拓新用户的难度很大，就连原有的老用户都开始转移平台。

在这种情况，SSA公司花了2.5亿美元把程序从小型机迁移到各种通用unix平台甚至winnt上，这就是著名的BPCS系统，但是不管是各种unix还是winnt与IBM小型机是完全不同的平台，移植过来的程序非常不稳定，罗杰伟这几年为了处理稳定性问题而天天焦头烂额。

就在今年年底，SSA公司董事会不顾罗杰伟的反对，强行推出史诗性的失败产品bpcs6.0.01，之所以说“bpcs6.0.01”是史诗性的失败产品，是因为这款产品不但毁掉了整个SSA公司的现在与未来，还逼得罗杰伟这位公司创始人卖掉了所有的股份从SSA公司离开。

1996年的ssa公司全球销售额已经达到了4亿美元，每个财季的收入都在1亿美元左右甚至可以达1.2亿美元的巅峰，1997年全球销售额增长到4.3亿美元，可是崩溃后重组之后的SSAGT公司2001年财年只有1.04亿美元的全球销售额，直到2003年财年才通过并购恢复到2.87亿美元的年销售额，依旧远远不及1996年的水平。

甚至可以用一个最典型的例子来说明bpcs6.0.01带来的可怕影响，1996年SSA公司股票达到最顶峰的每股120美元，1997年股票仍然维持着60美元以上的高位，到了2000年SSA公司的股票在没有拆股的情况多数时候只有0.1美元，甚至一度跌到了0.06美元的低位，只有1996年股价的两千分之一。

之所以从每股120美元跌到每股6美分，完全是bpcs6.0.01这次版本升级带来的负面影响，如果说现在的ssa自称“我们是一家小型软件公司”只是自谦之词，但是发布bpcs6.0.01之后的SSA公司在世界范围就是一家不折不扣的小型软件公司。

但是罗杰伟并不知道接下去会有什么样的大麻烦，他向易弱水作出保证：“这有什么可麻烦，我们公司内部就有风险投资业务，如果说去年我们出现过季度亏损，但是今年我们的盈利情况很不错，还在金融市场上拿到1亿多美元的资金准备用来投资，而且星空互联本来就是值得投资的公司，很多人都说星空互联将会成为中国的雅虎，我觉得即使成不了中国的雅虎也只能成为中国的网景，我绝对不是基于个人感情投资!”

只是说到公司的风险投资业务，罗杰伟也觉得有点头痛，SSA公司最近确实在金融市场拿到了1.37亿美元的融资，但是代价是失去了两个董事会席位，这也让他对董事会完全失去了控制，董事会已经一再重申必须在1997年内推出bpcs6.0.01，否则他们准备准备重组管理层。

而旁边的徐静仪与江玉莲显然不象易弱水想得这么复杂，徐静仪已经开口欢迎罗杰伟的投资：“我觉得罗杰伟先生的决策不会出错，就如同1981年您创立SSA和1991年您重返大学校园一样正确，而且您将收获望山电脑与星空电脑这两个强有力的合作伙伴，在江东市场我们将占据绝对优势。”

徐静仪这两年虽然卖了不少电脑设备，但整体还只是一个软硬件经销商而已，卖一台电脑真正到手的利润也不过是一二十个点而已，有些时候还要拼价格战，并不能进入真正的高端市场。

而SSA公司的ERP领域就是真正意义上的高端市场，甚至可以说是高端得不能再高端，是信息产业中的皇冠，徐静仪卖掉十台电脑的利润可能不如SSA随便派个应用顾问出去提供一天的咨询服务，这样的高端市场星空电脑与望山电脑过去是看得见摸不着，但是星空互联接受了SSA公司的投资之后，双方就是战略合伙伙伴，至少星州地面上的ERP市场，星空电脑说了算，双方甚至可以战略合作扩展到整个江东省。

这块业务若是拿下来，一年下来至少是近千万美元的市场，而且这块业务的利润特别丰厚，徐静仪估计着自己经手的这一块至少也有三成利润，而江玉莲也有同样的想法：“我们三江省一直缺乏有实力的ERP厂商，我觉得我们加强合作是近于完美的互补，而且有了SSA的协助，星空互联能在最短时间之内登陆纳斯达克市场!”

江玉莲是真觉得接受SSA公司的投资是最完美的方案，与其它肥头大耳满口洋文根本不懂中国市场的外国老总相比，罗杰伟是一位狂迷的中国文化粉丝极度热爱中国而且了解中国，江玉莲与徐静仪是打心眼愿意跟这样的罗杰伟与SSA进行合作。

而且SSA公司是在八十年代最后一年进入中国，进入中国以后就一直在中国市场深耕没有退出，正是基于这样的历史以及罗杰伟的个人兴趣，所以SSA公司在政府公共关系有着无以伦比的优势，前段时间罗杰伟还受到*****的单独接见，接受了SSA公司的投资星空互联等于多了一重不败金身，而SSA公司的这次战略投资也能让他们在东南市场占据优势获得数千万美元的大单子。

而罗杰伟也觉得星空互联与SSA之间的联手是最完美的结合：“易弱水同学，真心不用担心估值的问题，我相信你们即使成不了中国的雅虎也能成为中国的网景，我绝对会给出一个合理的估值，而且只要求一个董事会席位！”

罗杰伟的态度反而让易弱水下定了决心：“谢谢罗杰伟先生，但是我已经想清楚了，我不想要在这件事上太麻烦罗杰伟先生，因为我认为你是我的朋友，我能理解你现在面临的困境，你同时兼顾学术与SSA公司两者就已经非常困难，我不能再让星空互联的琐碎问题困扰您，罗杰伟先生，麻烦您推荐一两家对我们星空互联有兴趣的外企，我有信心谈下来！”

易弱水是设身处地地替罗杰伟考虑，虽然换了其它外企肯定不会象罗杰伟这么好说话，而且估值也会受到很大影响，但是他是真觉得不能太麻烦罗杰伟，现在罗杰伟不但要分心学术而且处理公司事务还要跟董事会斗法，不能再分心兼顾星空互联。

只是罗杰伟就是那种标准的美国人，易弱水越是说不愿意接受SSA的投资，他就一定要易弱水接受自己的好意：“易弱水经理，你太客气了，太不够朋友，你知道不知道，我在唐研究基金上投资了多少美元？对我来说，这只是一笔小投资而已，我完全不用分心兼顾，直到你们星空互联成为一棵真正的大树我能摘下丰硕的果实。”

易弱水知道罗杰伟确实是热爱中国文化，91年设立唐研究基金的时候他为此投入了数百万美元，而且之后还在追加投资，他找到荣教授主持《唐研究》这本年刊的时候，荣教授直接要了一笔二十年后都远远够用的经费，罗杰伟却是不假思索答应下来，因此几百万美元的风险投资对于罗杰伟来说确实不算什么大冒险。

易弱水仔细想了想还是决定拒绝罗杰伟的好意：“罗杰伟先生，我一直觉得专注一件事很难，您恐怕不知道，我已经向我的一位老师承诺过关于天圣令的那篇论文是我最后一篇历史长篇论文，在三五年时间之内我必须专注于星空互联的公司事务，不能分心太多，我想您遇到的问题也和我一样，SSA表面是一家咨询公司，但实际是一家软件公司，我觉得您应当暂时把全部的重心放在软件开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