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47:过去的事

冻品仓库出现腐尸,腐尸上又惊现项链,而腐尸上的项链竟然跟高小迷那条项链惊然相同,也是定制的,也是刻着生日数字。

这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我带上酒,敲开高亮家的门,几日不见,高亮又憔悴了许多,看得出来,高小迷失踪的事情对他带来了多大的打击。

倒满酒,我对高亮说:“师父,你要挺住,我相信很快就会水落石出的,小迷妹子一定会安全回来的,你不要太过担心。”

我知道,我这样的安慰是苍白的。

因为连我自己,也无法安慰自己,让自己相信这话是真的。

高亮抿了一口酒,对我说:“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小迷出事了,当然,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小迷还安全的活着,或许,她真的被那个食人魔给吃了吧,我们所有的努力,到头来,也只是白忙一场……”

听得出来,高亮的心态好像有些崩塌了。

一个人如果对某件事渐渐失去了希望,那一切就会变得很困难,因为毕竟想让绝望的人重拾希望,就像让枯死的木头重新发芽,太困难了!

我试图把话题转移开:“师父,你认识一位叫杨图的警察吗?”

杨图就是杨师傅,局里的那位厨师,自称是十年前东湾神探的人,我之所以来找高亮,第一是跟他说脚链的事情,第二,就是杨图。

听我问到杨图,高亮嘴角突然勾起了一抹冷笑:“你为什么会跟我谈起他?”

“是他帮助我接连破了两个大案,所以在我看来,他并非池中之物,师父,你知道杨图这个人吗……我觉得你应该知道的!”

我很武断的说到,师父听了,叹了一口气。

他说:“大家都不是容易人,曾经的杨图,的确是一位天才,可惜,他被自己的命运给毁了,毁了……”

看着高亮的表情,我明白此事没有那么简单。

高亮说,那是十年前的一桩恩怨,而那桩恩怨还得从一个深夜说起……

风高,月黑,一串惨白的手电光晃得农民秦正明的眼睛睁不开,几个如狼似虎的工作队员野蛮地扑了过来,噼里啪啦一阵拳打脚踢之后把他摁倒在地,一根麻绳像捆粽子一样把他捆牢实了,工作队员才一把把他头发揪起,点燃一支烟喘了几口气,吐一口浓沫:“狗日的,盯了你好几天了,我看你长翅膀飞呀。”

秦正明吐着一口血沫子,目光在工作队员的脸上巡视了一番,冷声说:“你们这帮狗腿子,老子走到哪都不放过我,好啊,今天落在你们手里算我栽了,不就是结扎吗,我日得起扎得起,要咋整随便你们。”

眼一闭心一横,他样子颇像一个快被押上刑场的烈士。

工作队长哈哈哈地尖笑起来,他伸手拍了拍秦正明的肩膀:“老秦啊老秦,你以为我们抓你就是为了割你这根*吗?我们是响应国家政策,为了有效遏制人口增长,听说你老婆又怀上了,不得已我们只好大动干戈了。”

说着他又咂了一口烟,用鄙夷的口吻对秦正明说:“家中那三个闺女上学都没有着落,你还要拼命的生生生,祖坟上没那根男人种,你再生一百个出来也是嫁人的。”

他口气极尽嘲讽,在场所有人都大笑了起来。

秦正明那张老脸像酱爆的茄瓜,红得快要崩血。

秦正明58了,大女儿秦小琪都23了,快要嫁人了,二女儿秦小瑜19岁,在县里念高二,三女儿秦小璐14岁,没上学,在县城一家美发馆当洗头工,幺儿秦小玮还没生,在他娘肚子里已经六个月了。

前几天照过B超,医生说胚胎发育良好,看着片子,那小子浓眉大眼的,以后出来一定是个帅小伙。

帅好啊,他老秦家三代单传,传到秦正明这里只能生女儿了。

为续香火,秦正明不得不带上已过不惑之年的老婆借外出打工之名加紧造人,南北转战当起了超生游击队。

眼看上天怜顾,夫妻俩辛苦打造的老四快要瓜熟蒂落了,便偷潜回乡待产。

怎料刚回到家屁股都还没坐热,计划生育办公室的工作队员就大动干戈地包围了他家的小院,一个都没逃出去。

想到这老秦欲哭无泪,他盯着那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杀人魔鬼,扑通一声给他们跪下了。

老泪纵横:“老哥们,老弟们,看在我们是同一个乡的份上,求求你们放过我儿子吧,我秦家香火就靠他延续了,好歹也是一条命,你们不能下黑心啊。”

老秦的老婆桂芝被几个粗壮汉子像提小鸡一样提了出来,老远就叫阿明阿明救我们的儿子啊,秦正明挣扎起来想过去救老婆,后面一闷棍拍下来,顿时脑袋一阵翁翁,眼前一切便看不清了,一股股热血想蚯蚓一样顺着耳腮爬了下来。

桂芝嘶声呐喊的叫了起来,推开队员要扑过来看丈夫的伤势,四五个队员围团把她挤在中间,她情急之下抓起一只手就撕咬了下去,顿时一阵鬼哭狼嚎般的吼叫响彻夜空。

一个穿着淡黑T恤的中年汉子疼的催心裂胆,他忍无可忍抬起右脚迎着桂芝的大肚子,狠狠踹了过去!

那个汉子名叫杨光明,他的手臂几乎被桂芝撕下一块肉来,他疼得在地上滚来滚去的嚎叫,而那因被狠踢一脚而下身崩血的桂芝,此时已疼得晕了过去,几个如狼似虎的工作队员把她扔进面包车里面,发动车子扬长而去。

杨光明被一个队员撕块衣布包住了伤口,他拨通了他儿子杨图的电话叫儿子过来送他去医院,杨图很快骑着一辆摩托车来到秦家门前,看到当时的情景吓得不行,他一车载两个伤员火速开往镇中心医院。

当时的在镇矿管所上班,父亲是镇计生办工作队的老队员了,计生办在当地口碑极差,因为他们一直强硬执法,在乡民之间树敌颇广,杨图和母亲都多次劝说他父亲别在计生办做了,早点退休吧,岂知他父亲振振有词地说中国人口快15亿了再这样下去子孙后代吃什么,儿子啊,别人骂你爸只是骂一时,你爸是不想让你这一代和你的后代无衣穿无饭吃啊。

父亲说起大道理来谁也驳不过他!杨图苦笑。

今天工作不是很忙,母亲昨晚搓了一夜麻将,现在刚刚睡下,算了,还是自己去医院照顾父亲吧,杨图这么想着。

然后他用一个食品袋装了刚买的小笼包和豆腐脑,带上父亲的毛巾牙膏牙刷,匆匆走出门,这时,手机响了,他一看是李文文打来的,他心里一暖,接了。

“喂,老婆,想老公了么,这么早给打电话?”

李文文是他女朋友,在县城某幼师当老师,他们称呼一直很亲热,李文文在电话里慵懒的说:“切,谁想你了,人家只是今早上遇到一件怪事,忍不住想要告诉你嘛。”

杨图边启动摩托车边问什么怪事,李文文说凌晨三四点左右她睡得正迷糊突然有人按门铃,她起来从摄像孔里看,居然看见一个满脸是血的人趴在她家门上,吓得她快要晕过去,后来第二次看的时候,那人居然不在了,她打开门出去,看见地上残留了一滩血,吓得她今天都不敢去上课了。

“笨蛋。”

杨图疼爱的说:“哪有这么奇怪的事情,我就不信你大白天会遇见鬼,快去上班吧,我有事先挂了。”

“你有什么事啊,这么急干嘛,多陪人家聊会嘛!”李文文撒娇到。

杨图说:“我要去外面查矿,现在偷矿的人很多,工作忙死啦。”

他没敢把昨晚父亲受伤的事情告诉李文文,害怕她听了又担心了,那是个天生胆小的女孩子。

“不要,不要,我要你过来陪我,要不我不去上班了,记得哦,我明天要去白石滩玩,你不来的话你就永远别来见我了。”

说完挂了电话,杨图摇头苦笑,他这个女友,说话永远不给留余地,唉,没办法,女孩都是这种个性。

医院里,父子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他们之间本来就话不多的。

“疼啊,我怀疑她的心不是肉长的,老子这块肉都快被撕下来了,妈的,我踹烂你个贱货。”杨光明在儿子面前诉苦永远都喜欢带着粗话。

杨图眉头皱了皱,没有说话,默默给父亲换药,纱布松开,伤口触目惊心,深深的牙齿印嵌进肉里,中间那团肉像被人用刀剜过一样,快要掉了下来,杨图心疼地望着父亲的手,没想到会伤得这么重。

杨图说:“退休了吧,何苦呢爸,你这样做伤害了别人又痛苦着自己,听人说那个被你踢得阿姨现在在急救,胎儿流了产,大人还没渡过危险区。”

杨光明身体一震,眼里闪过一丝懊悔的表情,不过下一秒他却张狂的笑了起来,像发失心疯一样,他狂笑着大吼:“哈哈哈报应,这就是抗法的报应,我让你生,生死你个贱婆娘哈哈哈。”

一脸惊恐的盯着父亲的表现,杨图大惑不解,值得么?伤成这么样了,父亲值得为那个破计生法而动情么?居然能把一个人的心扭曲到这种地步,这让人心生寒意。

杨图狠狠把药拍在床头柜上,站起来转身走出门去,杨光明盯着儿子年轻高大的背影,心底轻轻叹了一声。